“我是在替你出主意,我在幫你……我沒有覺得你是沒出息的啊。畢業後,有多少人敢于下商海?有多少人為了年少時的一句話而記到此刻,并付之行動?你很好,隻是沒有發揮出自己的長處。你在這工廠是賺不到什麼錢,但你如果展現你的廚藝,一定能賺錢的,你信我!”蘇芷清說得情緒激昂起來。
“我當然信你,可我不信我自己”,林崖醉醺醺地說,耳朵也因酒精的緣故變紅了:“你這樣好的一個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和你……本來,也就隻是同學關系……在高中,就沒說過幾句話……就連我問你拿作業抄的時候,都是擅自拿走的,你居然也不生氣……”
林崖看着綠色玻璃瓶口,唇角的笑意勉強:“大學時,你第一次來找我……我就知道……你對我……如果當時,我拒絕見你該多好……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以及現在……你還願意幫我……”
“何骁要是見你這樣,他也會幫你的。”
“我這種人……還有幫得必要嗎?才二十多歲,就借了高利貸……說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别喝了,你都開始說胡話了”,蘇芷清起身搶走林崖手裡的啤酒:“才二十多歲,前路還長,希望就在前方啊!”
林崖沉默地搖頭,不再說話,起身又開了一瓶。
蘇芷清被他的頑固惹得有些生氣了:“喝酒能解決什麼嗎?到頭來,該解決得事情還得解決啊!”
“我不該找你的”,林崖擡起頭,眼裡霧氣氤氲:“你趕緊回去吧。”
“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會把你找出來的!你的事,已經不是你的事了,是對我的挑戰!”
蘇芷清越想越氣,明明已經解決得事情,又被推翻一遍,需要從頭再來,而且看這情況,明顯更不容易。
于是,她也學着林崖的樣子,拿起手中搶過來的酒瓶子,仰頭就喝,卻因第一次喝酒,被酒味的苦澀嗆到了。
“不會喝酒,别喝。”反倒是林崖阻止了她喝酒。
“太難喝了吧……這有啥好喝的。”蘇芷清擦着嘴說。
這時,老闆把烤茄子以及其他菜品端了上來,林崖讓他拿聽可樂給蘇芷清。
蘇芷清接過林崖單手開罐遞來得可樂,想起他做“可樂俠”的那晚,便說:“你不要再說趕我走的話了,你其實早就把我當朋友了,如若不然,你又怎麼會把自己的苦難事無巨細的告訴我,而且還有你手臂傷疤……你連何骁都沒告訴過。你隻是不敢輕易承認‘朋友’關系罷了。”
“你說得對……”,林崖忽然說:“那時候沒給你答複,除了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之外……我感到害怕。”
“害怕……什麼?”蘇芷清不懂。
“我不敢輕易承認朋友關系,是因為這二字讓我覺得關系過于親密了,而你的告白,是愛情,是更加密切的關系,我不敢接受……”,林崖撩起袖子,露出傷疤:“小時候受得傷雖然愈合了,但心裡……怎麼也愈合不了。”
林崖笑了笑,不是苦澀的,而是回憶起美好事情的那種溫柔的笑:“高中時候,确實,你的短發讓我注意到了你,我在想,為什麼女孩子要剪這麼短的短發?好特别,而你更特别的地方是,讓我認為你是另一個我。因為,你和我一樣,總會一個人安靜地呆着,即使教室裡吵鬧,你也隻會擡頭看一眼,然後又低頭做題。你也從不與人深交,唯一聊得來的人是李帛雨吧,你的前桌。偶爾,你會和王垚一起畫畫。你和何骁很熟,但應該不是朋友關系,他說……自從自己告白後,你也沒有主動找過他聊天。”
“你……怎麼觀察這麼仔細,還有何骁……怎麼把這麼私人的事情告訴你了……”蘇芷清想,不愧是何骁,啥話都告訴他的“山廠哥”。
“畢竟,我也常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閑來無事,就四處看看。所以,當你大三告白的時候,我是很恐慌的。你讓我覺得,和我相似的這個人一下子把距離拉進,我感到不适,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誰,我也不明白喜歡是什麼感覺,我隻知道我不讨厭你。于是,我什麼話也沒有回。消失的這兩年,也因為我不敢,不敢和你說話,怕你舊事重提,而我沒有應對方法。”
蘇芷清了然,從小缺愛又遭到暴力的他,已不知道“愛”為何物,要如何去“愛”。
“那你現在大可放心了”,蘇芷清把烤茄子的肉剔了些下來:“你可以把我現在的行為看做是不帶感情的、隻把自己當做‘救世主’的自我滿足的表演好了。”
反正,救贖已經不喜歡的白月光這件事,在外人看來,怎麼也是傻子才會做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林崖仰頭又喝了口酒:“看來,我怎麼說,你都不會走了?”
“救世主就從來沒有半途而廢的”,蘇芷清用桌上的廉價抽紙擦了擦嘴,見旁邊的炒飯大哥難得空閑下來,便說:“我去問問他擺攤的那些器材哪裡買的。”
說完,蘇芷清來到路對面的攤位上,和大哥溝通了一下。對方很熱情,給了她一些電話,也跟她說這一行的辛苦以及注意事項。
蘇芷清道了謝,回到座位上時,看到林崖把剩下的半瓶酒喝完了。
“說了别喝了”,蘇芷清皺眉,把自己的可樂與林崖的啤酒交換。
林崖用筷子取下一隻雞翅,放在蘇芷清面前的盤子裡:“吃點,這家店烤得……很入味,那邊靠近銀行的那家就有點……一般了。”語氣已有了含糊不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