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會兒在市裡的KFC吃飯】

【你要是想來可以啊】

蘇芷清立刻回了——

【好啊，那你等我，我馬上來】

這時，林崖到了站台，正好對上蘇芷清張望去市裡公交車的目光，說道：“走吧。”

蘇芷清感到抱歉，說：“我下午有事，就不能陪你買食材了……你可以搞定的吧？”

林崖點點頭：“我想了下，今天我反正也請了一整天的假了，可以提前去高中校門口擺攤試試水，傍晚的時候就去，你到時候，過來嗎？”

“肯定啊，我也是第一次做這件事，想去體驗一把。走，我先帶你去拿車子和煤氣罐什麼的。”

***

倆人把三輪車開回市場，老闆們幫着把竈具和煤氣罐放進車鬥後，蘇芷清在市場門口和林崖分别。

“那就傍晚見了。學校的放學時間，還是和咱們之前一樣嗎？”蘇芷清問林崖。

他點點頭：“而且，學校裡有熟人，可以幫忙帶點客人。”

“熟人？誰啊？”蘇芷清好奇道。

“何骁，當了數學老師。”

“他居然做了老師？”

“不過”，林崖側身問她：“你見到他，會不會覺得尴尬？”

“尴尬？為什麼尴尬？”蘇芷清不解，雖然自己沒再聯系他，并不代表不敢見面。

不聯系，隻是因為已經沒了共同話題。

“因為他不是跟你告白過嗎？”

“他那又不是真心喜歡我，有啥哈尴尬的，而且我又不喜歡他”，蘇芷清想，要是和王垚見面，或許自己并不可能如此輕松吧：“哇，他連對我告白都跟你說了，果然是真兄弟。”

“真不真心，你看得出來？”林崖笑了。

“那當然，因為我常常……”

——因為我常常找他說話導緻了他産生錯覺。

“什麼？”

“沒什麼。總之，你看，我見你都不尴尬，你就當我臉皮比城牆厚吧。”

***

蘇芷清坐車來到KFC，見趙添峥坐在大堂靠牆的位子，正在吃土豆泥。

推門而入時，她覺察自己手部的顫抖。

“嘿”，蘇芷清走了過去，坐在他對面，壓住聲音的起伏：“我，蘇芷清。”

趙添峥放下勺子，和她打招呼：“你好，給你點了對翅，其他的”，說着把桌上左手邊的紙質優惠券遞給她：“你還要吃什麼，自己點吧，正好有券。”

“哦，那就謝啦，其他的也不用了。”蘇芷清說，打開面前的食物包裝，眼睛的餘光卻不實看向面前的男生。

近距離之下，他和高中相比變化不大，頭發依然幹淨清爽，左耳的黑色耳釘仍在，一副銀邊眼鏡斯斯文文地架在他柔和的鼻梁上，鏡片後的睫毛密密長長的。

蘇芷清不禁笑了，下意識地說：“你一點也沒變啊，挺好的。”

“是嗎？對了”，趙添峥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我的？”

他那雙明澈的大眼睛裡充滿友善的好奇，蘇芷清卻躲閃了眼神。

“高一下學期，和今天氣溫差不多的一天，你穿着和今天一樣的白色襯衫。”

她說得緩慢，似乎是在将回憶的長度與現實逐漸貼合。

那晚燈光下的他無比清晰地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啊…？你的印象還真深刻啊……”，趙添峥笑道：“但……抱歉啊，我對你确實沒什麼印象。”

“我知道”，蘇芷清說：“我六班的，你在一班，不順路，也就不會路過。高一到高三，我們都不在一個樓層，考試的時候，又從來不會被分到同一個考場。正常不過。”

“你說你也喜歡文學，你喜歡哪些作家？”趙添峥問。

“三島由紀夫、紀德……我沒有特别喜歡的，隻是最近他們的書看得比較多。要說特别喜歡吧，可能更喜歡宋詞這一類，李清照、晏殊……”蘇芷清想起那個停電的月夜：“你知道我最愛哪一句宋詞嗎？”

“哪一句？”

蘇芷清把此前沒有告訴趙添峥得這句詞說了出來：“‘陪君醉笑三千場，不訴離殇’，這是根據蘇轼的詞改的，但我很喜歡。”

——那場分别，來得突然，我甚至都沒來得及說再見。而今，與你再相見，離别中酸澀的感覺才将我的真心翻湧而起。

“我也很喜歡古詩詞，所以我的名字詞是我自己寫得，雖然隻有兩句，就是你之前發我的。沒想到，你連這都知道了。”趙添峥說。

“是嗎？對了，有個問題，可能會很冒昧……但我還是想了解一下。”蘇芷清看着趙添峥問。

“你問，沒事的。”

“你……有女朋友嗎？”

如果，此時的趙添峥有喜歡的人，那自己便不會再來打擾，畢竟，那段記憶隻屬于自己。突然的接近他，目的之不純，無法讓自己與已有女朋友的他以探讨文學為目的而純粹地相處。

“我母胎單身”，趙添峥聳了聳肩：“我也想談戀愛，可是沒人喜歡我。”

“哎……”像是提起了陳年舊傷，趙添峥靠在椅背上歎了口氣：“曾經有喜歡……不，隻能算是有好感吧，有一個學姐，我覺得她人挺好的，給我帶過家鄉特産，我跟她聊文學也能侃侃而談，隻是……她畢業後就結婚了。”

“這麼多年……你就沒收到過告白？”蘇芷清不信。

雖然趙添峥長相比林崖遜色一點，但俗話說“一白遮百醜”，加之他的穿衣風格，也應該能在外表上吸引不少女生吧。

“沒有，别說告白了，異性朋友都沒有，你是第一個。”

“我……？是你朋友？”蘇芷清有點受寵若驚，畢竟，倆人才認識不到倆小時。

“當然，都喜歡文學，就是好朋友。”

蘇芷清笑了笑，他還真和以前一樣，對“朋友”二字沒那麼多條條框框，随性對待。

“你……真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他和你一樣，喜歡廣交朋友。”蘇芷清由衷地說。

“哦？誰啊？那可以認識一下。”

蘇芷清搖搖頭說：“那個人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我有另一個人可以介紹你認識。你們倆穿衣風格就是互為黑白的兩面，你喜歡傳淺色系，他喜歡穿深色系，而且他不太愛說話。”

蘇芷清想到了依然喜歡穿深色衣服的林崖，他倆一黑一白，一冷一熱。

“啊…這麼一說，還真是…不論高中還是複讀，好像是被女生不止一次說過‘能不能安靜點’…原來是這樣嗎？我話多，都傳到你們班去啦？哈哈。那你，不嫌我煩啊？”趙添峥假裝愁悶地說。

嫌啊，蘇芷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