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雨天，母親讓她打傘，本來見雨勢很大已經想要撐傘的蘇芷清，卻因前者的一句“淋濕了會感冒的”，就把傘收了，慢慢走進雨裡，聽着身後她帶着怒意的說教，心裡反倒有些舒爽。

“……為什麼？”林崖問。

“什麼為什麼？”

“是……你說得沒有錯，無論是百分之八十的感同身受，還是買房的原因……”林崖看蘇芷清的眼神終于和緩下來。

“那你知道你爸媽當初為什麼要把房子賣掉嗎？”

“大概是覺得破舊了吧。”

原來他并不知道爸媽做生意虧損的事情。

于是，蘇芷清對林崖說：“你爸媽不是做生意的嗎？會不會是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如果不賣房子，就填補不了虧空？之所以沒告訴你，是不希望家裡的事情影響你的學習？”

林崖帶着自嘲的笑容說：“影響學習？我學習本來就差，還能有什麼影響？”

蘇芷清幹咳了一聲：“那……爸媽的想法嘛，總之，咱們做孩子的在他們眼裡都是手心手背的肉。”

林崖重新開了火，處理食材。

蘇芷清見他不反駁，繼續說道：“我也常常為了讓母親生氣，而做出一些不像成年人的事情。不過，從現在起，咱倆都得改一改了。和父母鬧别扭，确實不算什麼本事。因為，我們隻是仗着父母會原諒自己罷了。”

林崖看着鍋裡說：“我買房，其實在高中的時候就決定了。當時，他們告訴我房子賣了，我非常生氣，但是那時候沒有辦法，所以畢業後我就去經商，以為可以賺很多錢的，結果……但是我不後悔，那棟房子承載着我整個童年，沒有他們存在的童年。你說得對，我就是為了讓他們不開心，讓他們記住自己對我，不僅是我，還有奶奶做過什麼。隻要房子還在，他們對我的過錯就永遠沒有被原諒的一天。”

蘇芷清怔怔地看着他，覺得無法說通，便歎了口氣：“但是，你又何必嘴硬不收那些錢呢。說難聽些，這件事從頭到尾，你除了懲罰自己之外，你爸媽……其實沒有損失啊？而且，你不把心裡話對他們說，他們怎麼知道你對過去的執念？他們怎麼會發現自己的過失？算了，我不想說了，我走了。”

蘇芷清從沙發上拿回雙肩包重新背起，走出了屋外，來到樓下。

即将被墨色浸染的天空此刻如同她的心情那般昏暗。

“蘇……”

聽到林崖喊自己，蘇芷清回過頭，有點沒聲好氣：“幹嘛？”

“一起吃個晚飯再走吧。”

***

雖然學校放暑假了，但校門口的私人餐館還在營業，因為還有初學生之外的陸陸續續的客流，加之這些餐館用得都是自家房子，并不需要交房租，所以依然能賺些錢。

“老闆，給我拿兩個炸雞腿吧，帶走。”蘇芷清看了眼菜單，上面能方便她在路上吃的也就隻有雞腿了。

“夠吃嗎？要不要再點一些？”林崖問她。

“不用，這個就墊墊饑了，等我談完合同再去吃頓好的。”

林崖伸手探了探蘇芷清的額頭。

“你幹嘛？”蘇芷清連忙閃躲。

“看你退燒沒。”

“這會兒想起我生病這件事啦？剛才那麼兇。”

“抱歉啊。”

等待老闆在廚房炸雞腿的間隙，蘇芷清猶猶豫豫還是對林崖說：“我知道和父母之間的那條溝壑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跨過去的，但你父母不是一直在聯系你嗎？他們現在行為正是在彌補對你童年的缺失啊。”

“這個話題，暫時先不聊了。”

“行，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錢又沒有錯，你先把十五萬還了吧。”

林崖的目光看向遠處，沒有回複。

蘇芷清取出手機，想看看甲方有沒有發她消息，卻見許久沒有動靜的高中班級Q·Q群裡，班長丢了條訊息——

【兄弟姐妹們，我們聚一聚吧？好久沒相聚了。】

葉子緊跟着發了一條——

【（舉手）我我我】

接着是和班長玩得好的那群人。

顧鑫韻和範一茗也回複了“贊成”的消息。

久無人發言的班級群，因這一消息，重新熱鬧起來。

“诶，你去不去？”蘇芷清問林崖，并把手機遞給他看。

林崖搖了搖頭，問她：“你呢？”

“我……”，正當蘇芷清猶豫時，收到了李帛雨私發她的消息——

【小紅，你去嗎？班級聚會？】

蘇芷清回道——

【你想去嗎？】

李帛雨——

【去呗，看看大家，然後吃頓好的】

【工作後，社交少了很多，而且我感覺，這麼多年讀書生涯，最熟悉的還是高中裡的這群人，大學舍友我都不聯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