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長裙的李帛雨把蘇芷清拉到原先老奶奶擺攤的角落裡躲避陽光，她捋了捋齊肩短發，讓黏膩在脖子裡的發絲離開皮膚。

“我是不是很傻？”她靠在斑駁的白色牆面上說。

“什麼？”蘇芷清問。

“你知道嗎？我大四戀愛，就和現在剪短發一樣，都是為了忘記他。那時候，找得對象的性格，是和他截然相反，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他的。可你也知道，大四戀愛，很難不分手，我找得那人還不是我們這個地方的，畢業後就要回老家，并且對方那種性格，即使不分開，我估計自己也忍受不了多久。果然……我隻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蘇芷清安慰道：“至少……你的這段戀愛讓你看清了自己所喜歡的類型肯定不是他那一款。”

李帛雨彎了彎唇角，思緒卻又将她的笑意退去：“如果可以回到高中，我想……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告白的機會讓給那個女生……這是件人人平等的事不是嗎？哎……不過，就算沒有那個女生，大概，我也不敢告白的……因為自卑……我長相這麼普通，而他那麼帥……即使加了微信，也從沒說過一句話。”

自卑，是暗戀者們的普遍情緒。

蘇芷清用眼神瞟了瞟林崖：“看，帥哥都是會變得，而你我，身材依然保持很好。”

“帥哥和帥哥還是不一樣的。應樊的婚紗照雖然修過，但也不會修的太厲害，總不能把200斤的胖子修成100斤吧？”說到此處，李帛雨不好意思地沖林崖瞟了一眼，好在對方沒注意這邊：“對了，你知道嗎？其實在昨天之前，我還哭了一場，是收到你送我的Bang！E寫真那次。”

“啊？為什麼？”蘇芷清不解：“因為我覺得一份寫真而已……不至于這麼感動吧？”

李帛雨看向蘇芷清，問：“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發現他也喜歡Bang！E的嗎？”

蘇芷清搖搖頭。

“是高一下學期分班之後。每周，我都會抽出一天跑去他班級，幫他把桌面整理幹淨，把書籍堆放整齊。你是不是見我一下課就走，以為我回家了？其實不是，我在校園裡踱步很久，直到看見他們班沒人了，才敢進去”，李帛雨的嘴角向上揚起，那是想到美好事物的表情：“我清楚記得，那是第二次給他整理書桌的時候，在把教科書豎起在桌面上對齊時，Bang！E的明信片掉了出來，我也不知道是從哪本書裡掉出來的，慌亂地随便塞進某一本書裡，那天我以為他隻是随手拿了張明信片作為書簽，但第二天，我裝作不經意地路過他們教室時，看見他舉着Bang！E的CD在和周圍的男生聊天，我才确定他也是他們的粉絲。”

李帛雨繼續說，把積壓已久的情緒傾倒而出：“Bang！E唯一寫真，我以前不知道去哪才能買到。最近不是閑魚上線了麼？其實我也搜過，但我遲遲都沒有買，你知道為什麼嘛？”

“因為……睹物思人嗎？”

李帛雨點頭：“那天你送我，我真的很高興，因為這是絕版寫真，但是回到家之後，我抱着它哭了許久。高二的時候，Bang！E來我們這座城市做簽售會，他去了，而且還拿到了簽名寫真，而我因為不敢請假，錯失了見到偶像的機會，同時也錯過了能夠靠近他的機會。于是，高中三年，我收獲了和他的零交流……你不覺得我很可笑嗎？一直沉浸在暗戀的獨角戲裡。”

“但……這也算是珍貴的、專屬于你的個人經曆吧。現在這個社會，有多少人曾懷有一份真摯的、絲毫不摻雜利益的個人感情呢？”

——暗戀，是暗戀者們專屬的獨家記憶，她們都是這段經曆中的主角。

“确實……你說得沒錯。這次剪短發，是徹底地和過去的自己告别。猶猶豫豫的過去那幾年，與其說還喜歡他，不如說都是在懷念處于暗戀中的自己吧。一段未開始的感情，才是讓人最留戀的。”

聽李帛雨說完這段話，蘇芷清看向正在找錢給客人的林崖，他的背影已并非高中和大學那般吸引女生的目光，卻依然是蘇芷清此刻眼中的焦點。

那段專屬于她的暗戀日子，現在想來，依然是可以寫進小說的橋段，無需細細品味，隻粗略地瞟過，也撓人心，因為暗戀過，都會懂。

高一時候的摸頭、高二時候運動會的可樂、高三時NBA球賽開始的那個中午，他打開班級裡的電視，坐在蘇芷清旁邊座位上直至午休鈴響起…即使沒有身體接觸，隻是在同一空間裡呼吸，也足以讓她心動萬分。

蘇芷清比李帛雨勇敢的是，大學之後大着膽子去找林崖，既怕他看穿也擔心他看不穿。蘇芷清比李帛雨幸運的是，自己勇敢告白過，并且如今，被暗戀者和自己成為了朋友。

這時，蘇芷清的手機來消息了，是趙添峥的Q·Q——

【我們訂好了，明天晚上七點在xx飯店xx包間】

李帛雨湊上來說：“你倆有約會？”

蘇芷清說：“不是，是他生日聚會，喊我去的。”

“喲喲喲…進展神速啊。”

“沒有的事。”

蘇芷清回道——

【ok明天見】

李帛雨拉了拉她：“你可不能像我，喜歡就得告白，就算被拒絕，也好過啥都不說。”

“告白？你要對趙有邪告白了？”林崖走了過來問。

“别聽她胡說”，蘇芷清趕忙繞開這倆個八卦的人，看到有客人來了，對林崖說：“去招呼客人去。”

倆個高中生模樣的女生走到小攤旁，其中一位看着林崖的特色菜驚訝道：“真有這道菜啊！”

“對吧對吧，可神奇了！”另一個女生搖晃着她說。

“你們要幾碗？”林崖問。

“一碗吧，先嘗嘗”，女生遞上錢說：“對了，畫這個的畫師…是你？”

林崖收了錢側身對蘇芷清說：“蘇大畫師，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