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野說着,将薛竹圈在懷中,左手握手機,右手握住薛竹的手,給她錄入指紋。
彭野認真地根據手機提示錄入薛竹的指紋。彭野身上有一股很清新的皂香,伴随着若有似無的體溫,虛虛萦繞着薛竹,她腦子都空白了,機械地任彭野擺布。
看上去,是彭野将薛竹一整個包在懷裡,實際他的胸膛與薛竹背部的衣料都還有一定距離。
感覺到薛竹繃勁了肩膀,彭野立馬松開她,往旁邊撤了一步。
“你剛才演得挺好的。”彭野補充說,“比昨天好多了。”
薛竹瞬間放松下來:“謝謝,多虧有你的幫助。”
“應該的,我們是搭檔嘛。”彭野沖薛竹揚了揚手中電話,又說,“還有,這是節目組的手機。”
聞言,薛竹提醒自己要得體地牽起嘴角:“那真是太棒了呢。”
糟糕,好像在陰陽怪氣,毀滅吧。
“你想不想,”彭野似乎沒察覺到什麼,話鋒一轉,“去切身觀察一下真正患有孤獨症的孩子是什麼樣的?”
——
薛竹跟着彭野去了金江市本地的一所特殊教育學校。位置又一點偏,但他們去得十分順利,一看就是彭野提前做過準備。
出于對孩子們的保護,跟拍的攝影師隻大緻拍到薛竹和彭野入校的片段後就離開了。
他們先去了操場,隔着圍欄,有一個班的孩子正在上體育課,年齡幾乎都在十一二歲左右。
薛竹一眼就在人群中認出了那個患有孤獨症的孩子。
薛竹來之前已經查過相關資料,但親眼所見,感受還是很不一樣。
薛竹看那個孩子得出神,彭野則全神貫注觀察着薛竹的反應。
看着看着,薛竹的手不自覺地開始像那個孩子一樣煽動。薛竹煽動着拍拍她的大腿,又将手放在自己肩膀上,這時,那個孩子看了過來,隻一瞬,就立馬移開目光。薛竹一驚,像做錯事般僵在原地。
“小竹?”
薛竹回過神,發現彭野正隔着襯衣的布料輕輕握住她的手腕放下來。
原來,方才是彭野在喊她,她眨巴了下眼睛,顯然是對這個稱呼感到意外。
彭野松開了手:“我感覺你剛才有點代入了,我也就代入了一下哥哥的身份,希望你不要介意。”
薛竹搖搖頭說:“不會的。”
薛竹局促地捏了捏手,又說:“剛才她是不是看到我在模仿她的動作,我會傷害到她嗎?”
“抱歉,我不能确定,”彭野認真想了想,“但我想應該不會。”
“畢竟你沒有惡意……我覺得,他們會比所謂的‘正常人’,更能看清本質。”
薛竹認真地點點頭,誠懇道:“謝謝你。”
薛竹還想再說什麼,就聽操場那邊傳來了不尋常的喧鬧聲。
擡頭望去,孤獨症女孩彎着腰,懷裡緊緊抱着一個什麼東西,有另外三個學生圍着她,在拉拽她的手腕。
“發生什麼事了?”兩人鎖着眉,面面相觑。
一位老師急急忙忙地從他們身邊跑過。跑上前,分開女孩和其他三個孩子。
“冬冬乖,把手松開好不好?”老師握上冬冬的手。
那個叫冬冬的女孩,回避着老師的眼神,固執地不松手。
冬冬使了很大的勁,老師不得已松開手,又柔聲哄到:“冬冬乖,給老師看一眼是什麼東西?好不好?”
冬冬似乎聽懂了,擡起頭看了老師一眼。但她依舊沒松手,側着身子從老師身邊擠過去,用奇怪的姿勢跑到圍欄邊,才打開懷抱,拿出一面小彩旗插入圍欄最裡邊一根鋁管的小孔中。
薛竹這才想起,他們一開始進來的時候,這跟鋁管裡的确是插了一面小彩旗。
“原來這就是刻闆行為,”彭野輕聲說,“你也了解過的吧。”
“嗯,我昨天晚上通宵查資料了,”薛竹主動提起,“你以為的下眼影……其實是黑眼圈……”
“啊?原來是這樣嗎?”彭野忍俊不禁。
他們看到,老師跟了過去,指着鋁管對冬冬說:“冬冬,旗子不可以放這裡,管子斷了一截,會割傷人的。”
“割傷,不會。”冬冬固執地護着小彩旗。
老師一邊拉着冬冬,一邊打電話找校工來修欄杆。
“沒壞!沒壞!”冬冬突然抓住老師的肩膀,一口咬下。薛竹和彭野見狀趕緊上前,老師顧不上肩膀,對他倆邊打手勢邊說:“沒事,沒事,你們不要過來……”
冬冬終于松口,抱住欄杆,着急道:“沒壞,有旗,不修。”
“冬冬,它壞了,是壞的,”老師掰過冬冬的肩膀,讓她正對鋁管,“你看——”
老師将手掌放在上面,劃出一道口子。冬冬看着傷口滲出血來。老師舉起受傷的手,靠近冬冬的,血珠滴在了冬冬掌心。
“冬冬,你看,壞了,會受傷的。”
……
薛竹很難以形容這一幕帶給她的沖擊——如果我是冬冬……她想,我會愧疚嗎?
“如果我是冬冬的哥哥,”彭野站在她斜背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