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給薛竹臨時安排了一個昏頭昏腦的小助理，給薛竹帶路反而把自己走丢了，以至于薛竹起了個大早卻趕了個遲到。一進門，就見着了一個熟人，和另一個熟人。

彭野和周祺韻。

周祺韻正在側頭跟彭野讨論着什麼，從薛竹這個角度看，她完全擋住了彭野的視線。

薛竹站在門口，一時愣神。

“抱歉。”薛竹說，“我遲……”

“薛竹？”薛竹眼見着彭野從周祺韻身旁伸個長脖子，拍拍身旁的空座椅，招呼道，“過來坐。”

彭野一點沒變，跟昨兒才見過似的。

此時，薛竹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個。她也很自然地朝彭野點點頭，下意識想要直接走過去。

坐在彭野對面的官柏，停下正在翻劇本的手，擡眸看了眼彭野，然後扭頭，将目光投向薛竹。

不鹹不淡的，一秒鐘不到便移開。

但這給薛竹提了個醒。

她想：“我是不是應該坐在官柏身邊啊，畢竟我是女一，他是才是男一。”

編劇和導演一早就到了，見人才齊，導演龔文催促道：“小薛？來了啊？快、随便找個位置坐下。”

“好、好的。”薛竹一邊螃蟹似的移動，一邊面朝編導組欠身說，“抱歉、不好意思……”

薛竹有些尴尬地坐下，扭頭往身邊人一看，正好就對上彭野的目光。

“哦豁，”薛竹心說，“一緊張就往這兒走了。”

“野、”薛竹露出一個尬笑，小聲喊他，“彭老師。”

“噗、”彭野漏了個笑音，趕緊亡羊補牢捂住嘴，眼周因憋笑而夾緊的肌肉無情地出賣了他。

薛竹疑惑地皺起眉頭。

幾個月不見，彭野似乎變得更加開朗了。

這樣沒問題嗎？

薛竹喊他：“彭、彭老師……”

原本就很小的聲音愈發低了下去。

好吧，薛竹承認，這個稱呼對他倆來說太裝了。

果然，彭野就逗她：“畢業論文交我看了麼？就叫我老師？”

彭野的音量有些不顧他人死活，導演編劇都朝他倆看過來。

頃刻間，紅溫預警湧上薛竹脖頸，就快突破耳廓。

官柏輕咳一聲。

像個信号，啟發到導演龔文。

“小薛，”龔文點點薛竹，“你跟官老師對個台詞我聽聽？”

“哦，”薛竹暗暗捂住因尴尬狂跳的心，囫囵答應下來，“好的。”

“好啊，坐過來——”官柏從容一笑，沖薛竹一指身邊的空座椅，“吧。”

彭野比薛竹的眼神快，他盯着官柏，嘴的速度也慢不下來。

他看了眼就快石化的薛竹，對官柏說：“官柏老師，小薛旁邊不是還有個空位？不如，您過來坐？”

此話一出，薛竹差點就給驚得從座位上發射出去。

“不不不……”她趕緊起身，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還是我……我去去……”

“沒關系，”官柏起身風度翩翩，偏頭一瞥彭野，寬宏大量道，“女孩兒嘛，還是我過去。”

……

左右為男（演員），薛竹還真是左右為難。

更為難她的，是導演。

“小薛，你這台詞念的是什麼？這個時候孟蕙對白穆甯的愛意已經達到了頂峰，白穆甯即将去執行那麼危險的任務，很可能一去不回……你要拿出點感情來啊！”

哦不，是台詞。

“穆甯，你此去一切小心！我……我等你回來……”

導演給了薛竹溫情脈脈的示範，說：“要這種效果，懂了麼？”

薛竹點頭，脖子卻好似生鏽的齒輪，勉強轉動兩格，咔咔響了兩聲，對導演認可得一頓一頓的。

“你再試試。”導演又說。

官柏依舊淡定如初，隻專注翻看自己的劇本，似乎薛竹對戲的對手不是他。倒是彭野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薛竹。

薛竹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朝彭野望了眼——

“嶼森，保重……”

在場所有人都愣了，連一向賤嗖嗖的彭野嘴角都抽了抽，官柏難得臉色有些不好，掃了薛竹一眼，旋即恢複正常，露出一個寬容無奈的微笑。

薛竹趕緊改口：“穆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