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的小臉一下子垮下去。
這人怎麼喜歡在别人高興時潑冷水？她物理就沒考超過80分。
“恐怕……不行。”
多麼生動的臉，這秒還高高興興，下一秒就沮喪頹廢。
李庭修盯着她看半晌，突然就有了一個念頭。
這張臉，要是愉悅起來會是什麼模樣？
大概會掉眼淚，熱起來皮膚從裡到外透着誘人的粉。
身體突然緊繃。
“物理就很難聽懂，什麼重力浮力，像天書一樣。生物也讓我很頭疼，那些細胞壁細胞核，還有什麼顯性基因和隐形基因我也都記不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英語，我的口語還不錯。”
女孩嬌嬌的聲音令他意識回籠，視線移到她微啟的小嘴，張張合合間，那粉嫩的小舌忽閃忽現。
李庭修搖下窗，冷風灌進來，人清醒了些才把窗關上。
再看她，這張臉怎麼看都順眼。
“别忘記你的承諾。”
桃西一時想不起自己有什麼承諾，露出疑惑的表情。
“還要我提醒？”
這還沒過去一天，就忘了一幹二淨，他懷疑五年後她會不會裝傻充楞，反悔說過這樣的話。
“是給叔叔做助理的事嗎？我記得的。”桃西以後還要報答他的恩情，自然不會忘記，忙不疊點頭。
“蓋好。”李庭修把毯子扔給她。
“哦。”桃西乖乖披在身上，身子塌陷在柔軟的座椅裡，從身心到精神全都放松了。
勝鼎集團對外公布新投資方後沒幾天，餘正飛被捕的新聞也挂到了網上。于珊珊發了瘋般聯系李庭修，但都無果。
桃西的生活還是兩點一線，學校，别墅，偶爾外出買東西。
某個周五的傍晚。
因為過幾天就是元旦，大家都很開心，即使下了小雨，空氣濕冷，所有人走出校園的步伐都是輕快的。
桃西被簇擁在中間，和同學并肩走出校園，女孩們時而聊起最近的電視、綜藝，時而說起哪個男明星帥，笑聲不斷。
就在準備分開之際，有個人影飛撲過來。
桃西和同學們吓得尖叫後退。
那是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面部青紫，渾身濕透，狼狽不堪，跪倒在桃西面前，聲音顫抖。
“姐姐，求求你放過我們，放過我媽媽。”
雨水滴落在他的身上，他一遍又一遍磕頭哀求。
周圍無數雙疑惑疏離驚懼的眼睛，像一個個黑洞。
桃西腦海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崩塌。
李庭修回到家，破天荒看到好學生居然沒到飯點就下樓了，呆呆坐在飯桌邊，連他回來了都不知道。
失魂落魄的模樣，看樣子模拟考試又考砸了。
“回魂了。”李庭修走過去，摸了把她頭。
女孩擡起頭，一雙通紅的眼睛看着他。
李庭修挑眉，對她的狀态存疑，考不好不至于對她有這麼大的殺傷力，所以是有話要說。
“在等我。”
桃西斟酌一會兒，想好措辭：“我有話想跟叔叔說。”
李庭修坐下來，先給她倒了杯水，又随手給自己一杯。
“你說。”
“我今天收到了兩筆彙款。是叔叔讓人處理的嗎？”桃西沒有說得太明顯，但她覺得他應該會懂。
“對。”
這是錢到賬了，她喜極而泣？
“這些錢我是心甘情願給她們的。”
李庭修放下水杯的手一頓。
“所以？”
“我很感謝叔叔的幫忙，但是我想還回去。”
男人沒說話，但桃西感覺到周圍的氣壓都變了。
他臉上沒有情緒，甚至還有心情喝水。
桃西料不準他是什麼想法，但退的是她的錢，他應該不會反對。至于為什麼要跟他說，她覺得既然他知道了這筆錢，并且想辦法拿了回來，那退回去也應該先跟他說一聲，這是禮貌問題。
“還有要說的？”
桃西搖了搖頭。
“不可以。”
桃西呆住，不可置信。
“為什麼不可以？”
這還有為什麼？錢多得慌？自己的錢為什麼要平白給别人？學習學傻了。
“錢不是贓款。你可以安心用。”
“我知道。”桃西答得有點急。“但是我用不到這些錢，就當是給她們的補償。”
補償？
“你是慈善機構？”
“可是是我爸爸害了他們。”
“不貪婪就沒人害得了。”
桃西感覺臉有點麻，呼吸也急促，她說不出話，呆呆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不想說那個女人的孩子去了學校，跪在全校同學面前求她，淋着冬天的雨，他在所有人面前磕頭，讓她放一條生路。
她不知道同學們在目睹了那個場面後，身體反應出來的自動疏遠。
她們會怎麼想？會如何看待她？她的爸爸是詐騙犯的事會不會人盡皆知？
她很害怕，也很不安。
如果這些錢能讓他們能好過點，她可以全部都不要。相反這些錢隻要還在她賬上，她永遠良心不安。
可是他為什麼不讓她退回去？這些錢是她的錢，她可以自己作主。
“謝謝叔叔，我必須退回去。”
話說完，淚就落了下來。
這些錢留在身上，總有一天會把她折磨瘋掉。
但她的話在李庭修看來，半點沒有說服力。他不會有她那樣的仁慈心腸，不打破原則是他的底線，而且他的人誰都不能欺負。
“我的話都沒用了？”
“欠叔叔的，我一定會想辦法還掉，但是這些錢我不想要。”雖然他幫助過她很多次，于情于理，她都不該違背他的任何意願，但這件事不可以，她非那樣做不可。“我沒有在征詢叔叔的意見，就是跟叔叔說一聲。”
女孩執拗得厲害，強硬的反駁令李庭修惱火。
他替她把錢拿回來，原本想讓她開心，現在反倒是做了壞事。
她在怪他。
這個念頭在心頭盤旋，他想砸爛杯子，但她在這裡，這種舉動隻會更把她吓哭。
不想要又如何，他拿回來的東西，她不想要也得要。
“你敢退，我就讓她們吃牢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