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将瀾卻誤會了,他垂下眼睛去看路,道:“若是不方便,不告訴我也沒事。”
宋照裡急忙分辯。她本就沒打算瞞他,她的心很亂,真的很需要一個人傾訴。
況且珞将瀾身為旁觀者,也許能探尋出别的出路也說不定。
她一邊說着,一邊随着珞将瀾進了廂房的門。兩個人都沒有睡意,就這麼坐在案邊,聽宋照裡說話。
廂房裡點了幾盞燭火,屋内昏黃,不算明亮,但足夠珞将瀾看清宋照裡的面容。
她神色凝重,眉頭自回來後便一直緊緊蹙着,她靠在櫃子上,手指搭在桌案邊,無意識地畫着圓圈,一字一句緩緩地和他講述今日的事情。
珞将瀾留神聽着,用眼眸去描繪她的眉眼,一個轉眼,突然看見了宋照裡衣領之下,有一道刺目的血痕。
他一下子緊張起來,也沒想那麼多,身體前傾,立刻想要越過小案細細去看。
宋照裡沒想到他會如此有舉動,她本能地向後躲避,但珞将瀾動作要快,微涼的手指克制地翻開了一點她的衣領,看清那道傷口後,珞将瀾擡頭,語氣有些急切:“誰傷的你?”
宋照裡安慰他:“小傷小傷……”
傷口估計是在和季如岚僵持時無意中留下的,宋照裡自己都沒注意,結果珞将瀾先看到了。
珞将瀾的眼眸閃爍了一下,撤回了手,抿唇不語。
他起身,出了門,過了一會,拿了一盒藥進來。
“去了前院梁大夫那裡拿了藥。”
珞将瀾将藥盒打開,宋照裡本想自己上藥,結果珞将瀾避開了她的手,他跪坐在宋照裡身前,口中說了句“冒犯”,一隻手就撥開了她的衣領,另一隻手抹了藥膏,輕輕地塗在那道傷痕上。
傷口在鎖骨上,這裡的皮膚本就白皙,一道血痕赫然顯露其上,雖然不深,但看了也讓人覺得觸目心驚。
珞将瀾離她很近,天知道他現在有多緊張。他距離宋照裡不過幾指距離,幾乎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和氣味。
他的喉結動了動,咬着牙讓自己臉上保持鎮定,然後伸出纖細的無名指緩緩地在那道傷痕上抹了一層藥。
宋照裡僵住,珞将瀾的腦袋就在她下巴那裡,幾絲頭發已經碰到了她的臉,那根手指蘸着微涼的藥膏一點一點地在她鎖骨那裡移動着。
屋子裡明明才燒起炭火,她為什麼會覺得如此熱?
珞将瀾上完了藥,就自己起身,去了另一邊坐着。他突然有些慶幸屋内的燭火昏暗,這樣眼前人便看不出他的面紅耳赤的樣子。
……剛才是怎麼了?鬼上身了嗎?珞将瀾你怎麼能那麼主動的去撥開女子的衣領呢!宋娘子會不會覺得他很輕薄啊……
他咬唇,有些懊惱自己剛才的行為。宋照裡從剛才氛圍中回過神來後,就看到他這副樣子。
她眯起眼睛,支起腦袋,偏着頭看向珞将瀾。
珞将瀾在這樣的視線下根本不敢擡頭。他不知宋照裡何意,隻能硬着頭皮,結結巴巴地開口:“很晚了,宋娘子,快些睡吧。”
宋照裡沒有動作,還是如剛才一般看着他。
珞将瀾突然有些氣惱,羞澀難當間擡頭瞪了宋照裡一眼。
分明是、分明是她占了便宜啊!幹嘛要擺出這副被他吃了豆腐的樣子!
宋照裡被他這副嗔怒的樣子逗笑,笑聲很清脆,在寂靜的屋子中,穩穩地落在珞将瀾耳中。
他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感覺耳朵上的熱度消退了一些,便裝作鎮定開口道:“很晚了宋娘子,你要睡了。”
宋照裡這次依言趴伏在桌子上,閉上眼那刻,她聽見對面傳來了珞将瀾輕輕的哼曲聲。
她心裡覺得有些好笑,這是在哄她睡覺嗎?
曲調很舒緩,她疲憊的身體漸漸在他柔和的聲音中放松,進入了夢鄉。
珞将瀾起身,熄滅了屋内的幾盞燭火。
然後他在宋照裡身前蹲下,擡起手,慢慢撫平了她蹙着的眉頭。
外邊落了雪,在一片黑暗和靜谧中,珞将瀾看着宋照裡熟睡的臉龐,輕輕開口:
“照裡,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