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容不得蕭沉鸾多想,他此來本就多險。此刻蕭蝴蝶頭上兩個短小的觸角微微一動,發出羸弱的光芒,他輕念了一句定身咒。
一瞬間,兩個小童便不再動彈,他們臉上還挂着惶恐擔心的神色。
蕭沉鸾特意遮住兩人耳目,直接抵達天啟閣其内部,而這時在天啟閣一重樓正中桌案上正擺着一本銀冊,他急步走過去,将冊子拿在手上端詳。
冊子封面寫了幾個大字——“陶清妍,奎午十年八月生人,奎午二十五年故。”
蕭沉鸾通過這本冊子窺見陶清妍的一生,陶清妍十四歲之前生活富裕,父母疼愛,然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毀給陶清妍看,令她美夢破碎,五内俱崩。
十四歲這年,陶清妍遇到秦晚招,命運急轉直下。最後幾頁有新墨的痕迹,應是命格被他們無形中改變,為應天啟閣所書的陶清妍的死期而彌補所撰。
陶清妍的一生在被押送犯人的小卒淩辱後就自盡而亡結束了,但有他們的插手,後來天啟閣又在後面加了雷罰而亡、父母雙亡後刺殺不成被害身亡等死亡方式,但都因為他們插手一一躲過,導緻命格冊上的命運生變,于是才有現在的潰爛而亡。
隻可惜,這次天啟閣也不能如願了。
蕭沉鸾細忖片刻,将最後寫上去的“全身潰爛,應于九月初九這日氣絕身亡。”幾個大字後添上了兩句,“然九月初一這日,幸得仙草相助,陶清妍身體痊愈,此後安然無恙順遂一生。”
蕭沉鸾寫完後看着命格冊上頻頻上演的一推一拉的情節,有些好笑地抿抿嘴。事到如今,他也沒别的辦法,反正這命格冊已經被添的狗屁不通,也不差他這一筆。
命格冊一經撰寫完成,此後其上之人的命格必會按照命格冊上所撰運行,除本人因各種緣故逆天改命之外,旁人皆無法利用命格冊在原本已撰之事上再做改動。
這是因為,命格冊隻允許添墨,不能勾畫,無法更改已經寫上去的運數,所以蕭沉鸾隻能添了這一筆。
這之後除非陶清妍的命數自行改變,天啟閣的人絕無法再變動。
寫完這行字,蕭沉鸾就将命格冊放回原位。但在放下瞬間,冊子上新書寫的幾個字突然暈成了一團油墨,而後煙消雲散。
“怎麼會?”蕭沉鸾從未參與過為凡人撰命之事,所以也不懂其中玄機,隻情急之下拿起陶清妍的命格冊端詳。
就在他翻到扉頁時才發現幾行他未注意的字:“命格冊分為四冊,各為凡、福、劫、命。凡者寥寥衆生,生死無命。福者,功德無量,福祿安康。劫者,命運多舛,曆經劫難。命者,得天獨厚,大命天成。命格冊其上之人需應此冊。”
蕭沉鸾思忖了一番其中含義,想着大抵是在說妁華拿了劫冊,必須應劫才能修為圓滿,重返天界,若太過順遂則不算曆劫,自然作不得數。
他記得,凡仙人曆劫需經曆人世間的貪嗔癡恨愛欲惡,方能在世為仙摒棄雜念,潛心修行。曾也有曆劫失敗的仙人,他們攪進凡間愛恨嗔癡之中,仙程盡毀。
蕭沉鸾一時沒了主意,既然妁華隻能應劫,他無論給妁華編撰多好的命格都是枉然。思來想去,他決定再試試,在命格冊上重添了幾個字:“然九月初一這日,幸得仙草相助,陶清妍身體痊愈。”
不管怎麼說,先要化解當前之劫。
随後他又寫:“陶清妍安然活到暮年,垂死之際被一夥強盜所殺。”
寫完這句話,他想這應該算是一劫了。隻是這劫來的不痛不癢,并不能将命格冊糊弄過去。
這一次,命格冊上的最後一句話再次暈成了一團油墨,而後煙消雲散,隻有蕭沉鸾寫的前一句話保留下來。
蕭沉鸾眉頭一凜,不死心地再次提起命格筆,但命格冊上的字迹卻模糊了,他閉眸清目片刻的功夫,那命格冊突然迸出一道金光,直将蕭沉鸾擊退數丈。
他嘔出一口血,再撫上被擊傷的胸口時卻發現那裡空落落的,剛剛他竟直接被命格冊中傷貫穿了身體。
強行改命,必遭反噬。
他強撐着身體站起來,顧不上身體的疼痛再次走到命格冊前,口中喃喃說:“曆劫...應劫...”
“難道奎午二十五年的死劫才是必須應驗的?”
胸腔的傷口仿佛帶走了他全部的力氣,他已經無法再試了。血液一滴一滴從他唇角垂落,在命格冊上濺出一朵朵血花。
他已經盡全力了,他轉過身,化成一隻血蝶離去。隻是他未看到,身後命格冊上,他的血慢慢融在一起,成了一個“情”字。
或許是因為被反噬,蕭沉鸾給兩個仙童施展的定身術被解開,他還未來得及飛出天啟閣,兩個仙童就面面相觑。
“剛剛是不是有人來過?”
另一個仙童也警惕起來,兩人對視一眼急忙往命冊殿裡去。在去的過程中,其中一仙童立刻傳音給司命星君。
若被人動了命冊這乃大事,更何況最近他們都關注着妁華仙子的劫冊,得盯着她完成曆劫。
蕭沉鸾幻化成的血蝶見此急忙往外飛,誰想剛出了正殿,隻見司命星君已經急匆匆的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