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沉鸾一直覺得月青玄靈力比他差，打架不如他，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直到被周雪生體貼入微地照顧着，葡萄剝了皮送到他嘴邊，茶烹了送到他跟前...他才發現，月青玄身上的狐媚子手段還是值得學習的。

比如這一番狐狸善用的以退為進的“苦肉計”，就值得蕭沉鸾好好學學。

“雪生，你今晚可不可以陪着我，不知為何，我采藥回來，每睡一會兒就會夢魇，身邊有人陪着會好一些。”蕭沉鸾這些年夜裡沒有周雪生陪着，終日噩夢，有時是父親兄長的慘死，有時是閻絮魂斷眼前的一幕，如今他終于有一個恰當的時機可以跟轉世的閻絮提出這個請求。

他期待周雪生的答應，她卻還是有些猶豫。他又重重咳嗽幾聲，刻意從指縫露出一些血，無力地倒在床上：“夜裡總是咯血，連個遞帕子的人都沒有。”

周雪生苦笑一聲，這幾天蕭沉鸾和陶清妍兩邊照顧，她都快忙瘋了。但看蕭沉鸾這麼可憐，她的心一下軟了下來，“好，我晚上來陪你。蕭哥哥，你畢竟是個有本事的大男人，陶妹妹那裡我白日便多去去，你不會怪我吧。”

“不怪，不怪。”周雪生能答應已然很好，他不會那麼霸道地獨占周雪生。

周雪生給蕭沉鸾掩了掩被子，從他這裡出來時手上拿了一套幹淨的被褥，陶清妍的血浸髒了好幾套被褥，如今這已經是第四套了。

她走到陶清妍的房間門口時，注意到房間内室窗戶隐約可見有氤氲水汽，心裡一奇，便推門進去，直接到内室，才發現陶清妍在下水沐浴。

“陶妹妹！”周雪生走上去，就見陶清妍閉着眸子，整個身子浸在盛了半滿的水桶中，原本愈合的傷口因為熱水的浸泡一絲絲血迹在浴桶擴散開，像身體開出一朵朵豔麗的花，“大夫說你不可以這麼快碰水，難道你想傷口更壞？”

陶清妍仿佛在想什麼，唇角挂着若有似無的笑，居然絲毫沒有注意因為周雪生進來，聽見周雪生說話，才睜開眼睛，說道：“雪生姐姐，你就别管我了，我實在受不了身上那股混着草藥味的惡臭。”

她在想，是不是因為她太臭了，所以蕭沉鸾這麼多天也不來看她。即便蕭沉鸾也受了傷，但大家都說蕭沉鸾并無大礙，也并不影響行走啊。

“你隻是生病了。身體重要，又何必在乎這些呢？蕭哥哥的藥很靈驗，不會讓你留下疤痕，可你這麼不乖就不一定了，你想以後身上全是醜陋的疤痕嗎？”周雪生像哄孩子一樣，恩威并施地說道。

“留疤？”陶清妍心急一下站起來，赤.身.裸.體展露在周雪生眼前，上面縱橫交錯的紅色痕迹讓周雪生心底一怵，再然後就是心疼。

陶清妍一邊從浴中走出，一邊喃喃道：“不能留疤，這樣他會更嫌棄的。”

陶清妍這句話幾乎是無意識的脫口而出，但周雪生還是注意到了這句話中的“他”。

“他”是誰？既然此刻她在此處，那“他”便隻能是蕭沉鸾和月青玄其中一人了。

仔細想來，周雪生覺得陶清妍這幾日的确有點不一樣。她對自己和對月青玄都是一樣的态度，唯獨提起蕭沉鸾，會做出低眸提唇的細微動作，而且這幾日她還時常問起蕭沉鸾。

周雪生心裡有了一個猜想，她試探性地問道：“陶妹妹，你是不是喜歡蕭沉鸾？”

陶清妍着衣的動作一頓，輕紗柔緞松垮地套在她身上，窗前的日光為她勾勒出清瘦的身形。

她沒有立刻反駁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可不知為何，自己的朋友喜歡自己的另一個朋友，這樣與周雪生來說不算壞事的事卻讓周雪生心裡有一些失意和落空感。

周雪生甚至有點後悔問出這句話。

陶清妍理了理剛套上的衣裳，垂珠在發絲上将她的破碎更好襯托出來，她咽了咽唾沫，張張口想說很多，但話到嘴邊隻說出來一個“是。”

周雪生神色一怔，但很快綻開笑顔：“陶妹妹你也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了。”

“雪生姐姐，我覺得蕭國師對你比對我更看重一些，我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你們認識更久，還是他更喜歡你一些。若是後者，而你也喜歡蕭國師，我定不會和姐姐你争的。”

無論是蕭沉鸾是否喜歡她，還是她是否喜歡蕭沉鸾，周雪生都沒有明确的答案。說起來，她也很喜歡月青玄，她并不能覺察出她對蕭沉鸾和對月青玄的感情的區别。

而蕭沉鸾看似喜歡她，卻從來沒說過，說不定隻是把她當做妹妹。

“沒有沒有，青玄哥哥與蕭哥哥都是我的兄長，并無男女之情。”周雪生撇過臉去，掩飾慌張。

陶清妍聽到周雪生這樣說，眼眸微亮，她立刻抓過周雪生的手，一臉希冀的看着周雪生：“那....那我可以喜歡蕭國師嗎？”

周雪生心底咯噔一下，但又立即想到，誰人喜歡誰都是自由，根本輪不到自己說允不允許的話。

陶清妍這一路來太苦了，她還從未在她臉上看到如此歡喜的模樣，于是道：“當然可以，你喜歡誰都可以，不必問我的。”

“那可太好了，我隻怕姐姐不高興，若是姐姐不允許，我定将這份情愫藏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