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絮!阿絮不要!!”
再次從夢中驚醒時,蕭沉鸾掙紮着起身,他剛坐起來,還未來得及擦去額頭汗珠時,忽而一個人影從黑暗中來。
“蕭哥,你沒事吧?”
蕭沉鸾因心悸過驚,反射性以為來人是周雪生,他一把将來人抱住:“阿絮,阿絮。”
“阿絮是誰?”
蕭沉鸾在抱住來人的瞬間神智已清晰許多,現下回過神來才發覺抱着的人的聲音像是陶清妍,他慌忙松開陶清妍,努力使話語變得平和:“你來做什麼?”
陶清妍轉過身,将一碗撒了大半的湯放在床邊的小桌上,細聲道:“我這幾日在準備我們成婚的東西,所以常常夜不能寐,所以就出來散心,每次出來經過蕭哥你的門前,就會聽到裡面劇烈的夢魇之聲。所以便像醫師讨要了一個方子,煮了湯藥給蕭哥端過來。今日蕭哥睡得早,我本來是不打算進來的,可準備離開時又聽見你陷在夢魇中,所以才進來看看。”
蕭沉鸾借着昏暗的月色将目光落在約莫能看見個輪廓的湯藥上,從前閻絮也會為他煮安神湯。
但他和她一開始都不知道,能安神的從來就不是什麼湯藥,而是閻絮本人。
“你有心了。”蕭沉鸾從前抗拒陶清妍的愛意,但現在已經要成婚了,還是他提出,他自當順陶清妍的心意,該對她有所責任,相敬如賓地對她。
“蕭哥,不必客氣。”陶清妍從袖中取出火折,點上了一隻段燭,一豆火光将眼前一方天地照亮,也映出了蕭沉鸾的輪廓。
陶清妍靠近了蕭沉鸾,用一方帕子将他頭上細密的汗珠擦拭去。她看着他,想再問的那句“阿絮是誰”堵在嗓子眼中,轉而變成了發酸的鼻腔。
隻要能永遠陪在心上人身邊,她不在乎蕭沉鸾心中是否有别人。
“夜深了,你快回去睡吧。雖然成婚的事情緊迫,但也不必那麼勞心費神。”蕭沉鸾握住了陶清妍攥着帕子的手腕,然後将她的手輕輕放下。
陶清妍笑笑:“總歸是女兒家一輩子的大事,我沒有父母了,隻能凡事多為自己操心一些。”
蕭沉鸾微微歎口氣。對他來說,他遇到的是另一世的閻絮和妁華,但對她們而言,這就是她們短暫的一生。既然此生,閻絮喜歡月青玄,而妁華也有所愛,他便不能那麼自私,應好生成全她們這一生,另她們無悔此生,應劫重生。
“蕭哥哥,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了。”陶清妍欠了欠身,然後離開房間。
随着一聲關門的聲音,蕭沉鸾在床上躺平下來,他呆呆地看着上方,掐指算着成婚的日子。
十一月冬,初雪,寒意逼人。
國師府上下一團喜氣。滿目皆紅,禮砌成山。達官滿座,迎來送往。
兩位新郎官已着紅袍,狀似登科,而兩位新娘在國師别院梳妝打扮,隻等着蕭沉鸾和月青玄将人迎回,三拜九叩,締結良緣。
“蕭沉鸾,高興點,新婚之日繃着個臉做什麼?”月青玄一面收下客人們送來的重禮,一面請人入坐,敬酒寒暄,忙的腳步年底,隻抽空用手肘戳戳完全在狀況之外的蕭沉鸾。
蕭沉鸾用牙齒咬着口腔黏膜,沒作理睬,強打精神做到一個主人家應該做的事情。
賓客盡至時,良辰吉日也将到,蕭沉鸾和月青玄府門前上馬,共奔赴未婚妻處。鞭炮禮樂之聲聲聲入耳,馬蹄陣陣,穿過熱鬧的街市、圍觀的人潮。
蕭沉鸾卻覺得面前的一切糊成了一團,隻模糊地盯着面前的一抹紅色身影,失神地勒緊缰繩,行屍走肉般地任馬将他帶去該去的地方。
人群說話的聲音嘈雜,與各種聲音混成了一團。
“是國師府的大人娶親啊,這陣仗真大!”
“可不,還有他前一陣收服的大妖。要不說這妖擅蠱人心呢,這化成人形的樣子比我還俊俏。”
“得了吧,就你那模樣,不比那隻大妖十分之一。”
“......”
“蕭沉鸾,再過一個街角就能看到......”月青玄心已經飄去周雪生那裡,但為了所謂的良辰吉時他極力控制馬行走的速度,用跟蕭沉鸾說話的方式來分散自己急不可耐的心,但話還沒完,一聲巨大的轟隆作響的雷聲響徹天際,這聲音就像在他頭頂響起來似的。
周遭的百姓被這雷聲鎮呵得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但很快就炸開了鍋。
“這大冬日的怎麼雷聲作響,不會有什麼異端吧。”
“莫非是這國師顯了神通,連老天都來為他慶賀?”
“說不定是國師得罪的妖邪太多,來攪亂他的婚禮的。”
月青玄擡眼向着天上看去,擰緊眉頭,正色道:“蕭沉鸾,本皇子不知造了什麼孽,兩次成婚都要被攪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