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妁華情劫已解,那日後你們還會再相見,若她沒有被删除記憶,不知想起來會如何做想。”月青玄忽然想起什麼事,“對了,咱們這裡可不止妁華有情劫,還有一個,便是周雪生。”
“我近來也在想這件事。”蕭沉鸾沉思道。
如果周雪生也是下凡曆劫的仙子,那劫冊安排定同妁華相差不多。但妁華的劫冊隻有命數安排,周雪生的劫冊卻明顯寫了曆劫不完成産生的嚴重後果,這仿佛不是對周雪生的命運的加注,倒像是給能看到命冊的人的警告,叫他們絕不能更改周雪生的命數。
眼下不知道事情根本,又因為妁華改命引起一系列麻煩事,所以蕭沉鸾不敢擅自為周雪生改命,為今之計,隻有按照周雪生劫冊中的命數安排進行,如此才是最安穩的。
“雪生的劫冊上寫痛徹心扉,孤寡餘生方可渡情劫......”蕭沉鸾喃喃道。
月青玄微怔,“當時我初聞雪生命劫,隻想着順應自然便罷,但如今一想,雪生需經曆痛徹心扉,孤寡餘生才可渡情劫,這不是軟刀子硬磨嗎?倒比陶清妍那般一死了之還難過。”
“而且,我怎麼可能做出讓周雪生痛徹心扉的事?!我做不到!”說到急時,月青玄站起身來,痛斥不已,“什麼勞什子命劫,這不是存心折騰人嗎!”
“是我。”蕭沉鸾隻說了這兩字。
月青玄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也回了兩字:“什麼?”
“周雪生的情劫是我。”蕭沉鸾本不确定周雪生的情劫到底是自己還是月青玄,直到陶清妍臨死前的那番話,他才意識到,他對周雪生誤會至深,周雪生的情劫一直是他,“年十七遇正緣,重點不在緣字,在遇字。我和周雪生于她十七歲那年相遇。”
月青玄怔愣許久,神色似是有被說服,但随即他反應過來,指着蕭沉鸾道:“雪生的情劫怎麼會是你!我陪了她整整十四年,應該是我...”
話到最後,月青玄的話卻不再笃定,蕭沉鸾擡眸看着他,他的目光閃爍起來,良久他顫顫巍巍地坐下來,仿佛認命般苦笑道:“好,終究還是你。”
“也罷,我做不到讓周雪生痛徹心扉,更不忍看周雪生孤獨終老。這等腌臜事,還是你蕭沉鸾做的出來。”
月青玄表面上長舒了口氣,心卻緊緊提起來,“那麼,你準備如果幫雪生應劫。”
蕭沉鸾目向虛無之處,瞳孔沒有聚焦,面上無波無瀾地說道:“如今我這副軀體,就算死了也是順水推舟吧。”
月青玄一震。
“生死契闊最是能讓人痛徹心扉,一場死别換周雪生一生孤獨,算不算應劫?”蕭沉鸾看向月青玄,這話是在問月青玄,也是在問自己。
已經嘗過天命不可違,眼睜睜看着陶清妍死在自己劍下的滋味,蕭沉鸾心中竟然對這天命生出一股懼意,既是天命所歸,他便替雪生完成這一生的造化。
月青玄心中百轉千回,當初初看周雪生的命劫不覺有他,如今真要應劫,自己卻先要痛徹心扉了。
他壓了壓鼻頭的酸意,“也好。凡人渺小不堪,幾十年不過彈指一揮間。”
月青玄起身,強撐出一個笑容:“那就請蕭國師早日往生,莫貪戀人間富貴,誤了雪生的大事。”
蕭沉鸾看着月青玄,眸子一垂,突然右手攥拳捂着口劇烈咳嗽起來。
既然是将死之人,就要有将死之人的樣子。
他咳的很大聲,終于是把周雪生吵來。
周雪生替他撫背,着急地埋怨他:“不是說沒什麼事嗎?怎麼又咳的這麼厲害。”
“雪生,我這次的身體恐怕撐不住了。我師父有一好友,住在靈山,是可讓人起死回生的神醫,隻有他可以救我,你能陪我去嗎?”
“好,隻要你能好,我哪裡都可以陪你去。”周雪生沒想到蕭沉鸾如今身體狀況這麼差,她自然什麼都答應他,她再也不可以失去任何人了。
“雪生。”蕭沉鸾将手扣在周雪生的手背上,“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救不回來了,你還要隐藏對我的感情嗎?”
蕭沉鸾手上用力,緊緊抓住周雪生的手。
其實就算他不用力,她也不會掙脫的,從前她有太多顧慮,但經曆過生命轉瞬即逝後,便明白過來,人生短短幾十載,守着那點道德和規矩太束縛自己了。
她将手放在蕭沉鸾手上,“你不會救不回來的,我也...不想再隐瞞了。隻要你安然無恙,我還你一場婚禮。”
“好,月青玄會做我們的證婚人。”
蕭沉鸾和周雪生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睛中看到了濃烈的愛意。這愛意仿佛曆經前世今生那麼遠,叫人難舍難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