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說了....”狐族小夥一把捂住老者的嘴巴。
閻絮已經聽了很久,但她面上卻無半點表情。這些話雖然不中聽,但她也不會與一老者計較,隻是她想不明白。
對于這些本就弑殺的魔族,不用雷霆手段怎麼能震懾得住,為何他們還怨起來了?
閻絮聳聳肩膀,心中不由想到了一個人,确切的說是一個鬼,自從遇到她之後一切都變了。什麼善良可愛,這種詞彙已經與她相去甚遠,若不是她,她也不會親手用黃泉刀刺穿她心愛之人的身體,還在月娘的蠱惑下誤解蕭沉鸾。
現在魔界安定,她沒理由再殺人了,可是心裡的滿腔怨氣總要有個宣洩口。
如今的閻絮已經不是當初的周雪生,她雖仍然無法掌握身體内的那股突然出現的力量,卻因為恢複了神族記憶,所以自然掌握了飛行之法。
不消一日,她便趕到生鴛鎮,不需要陰陽盤的搜索,僅憑直覺她便找到了在一處破廟中寄生的月娘。
看見閻絮到此,月娘似是感覺她和曾經的周雪生不一樣了,隻是她如今心願已了,便是魂飛魄散也無懼,所以倒沒什麼可怕的,隻是癡笑着口中念念有詞:“陳九河啊,陳九河,你終是死在了我手裡。”
閻絮本想将生鴛鎮鬼煞屠盡,将此處作為魔族的另一方據點。她早就受不了魔族那死氣沉沉的環境了,或是天性使然,她還是更喜歡竹林、雲端這種清淨之地,待生鴛鎮邪祟鏟除幹淨,她要在這無人之處種滿竹子,跟蕭沉鸾在此共治魔族。
可現在她看到月娘毫無懼怕之意,突然就不想将她痛快殺了。
“月娘。”閻絮在月娘身邊坐下來,看着自己沾滿血的雙手上的裂紋,“終于我也和你一樣了,你想看到的也都看到了,你現在應該很痛快吧。”
“痛快?”月娘眼中的仇恨沒有因為陳九河的死而驅散,反而愈加重了,“日夜活在仇恨中的人哪有真正的痛快。”
“你又怎麼能真的懂呢?你有愛你的人,你哥哥愛你,你丈夫愛你,你朋友也愛你,而唯一愛我的人被陳九河害死了。我常常在想,若我有一個如你身邊的人一般愛我的人,或許我就不會被仇恨蒙蔽,在這無邊的鬼境中斡旋,直至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閻絮聽着月娘的話,腦海中略過蕭沉鸾、月青玄、妁華的面孔,而那些一閃而過的人,如錦悅、虞樂公主、風拂墨,這些人雖然與她就交淺,卻也對她釋放過善意。
她仰起頭,“陳九河死了,比起仇恨這毫無盼頭的空虛才是最讓人絕望的,殺了我。”
她看着閻絮:“殺了我。我不想再入輪回,也不想在地府再承受百年萬年的折磨與孤獨,魂飛魄散于我而言是最好的結局。”
閻絮看着手中的黃泉刀,誠然一切皆是因為月娘而起,但他們也曾靈魂共通,月娘可恨,卻也可憐。
她起身,執刀,引雷,将黃泉刀送進月娘的身體,看她面容扭曲,掙紮叫喊,最終在自己面前化成了一股破碎的黑煙,随後,這陣黑煙也随風飄散了。
而在這黑煙驅散的同時,她感覺到自己身體内有什麼被帶走了,曾經她被月娘賦予的那段凄苦不已的記憶不見了,隻留下空洞洞的窟窿。
她不記得自己與陳九河的恩怨,記憶停留在了将刀刺入蕭沉鸾的胸腔的瞬間。
她捂着胸口的位置,慢慢跪坐下來,失去因月娘的記憶而産生的魔障,她心裡突然清明了。
她想到了一些事,曾經她贈與蕭沉鸾一注神識,這注神識就藏在蕭沉鸾的胸腔心髒之處,她如今身上的神力的來源便是那縷回歸她的身體的神識。這注神識明明都已經給了蕭沉鸾,卻突然回到了已經經曆兩世輪回的她的身上,究竟為何?
她為神時贈與蕭沉鸾神識的事情,她和蕭沉鸾在相識時的确都忘了,可未必沒有其他人知曉。
所以她和蕭沉鸾的相遇當真是巧合嗎?
神族隕落,她本該和所有神一同回歸天地,為何她還會轉世為妖,為何蕭沉鸾本該有成神的機會,卻會因為“弑父殺兄”而堕魔。
她身為區區一介小妖,為何魂飛魄散後仙族會因此退兵,而她還有了轉世為人的機會。
又為何她為人時,會被仙族編撰命冊,要她曆劫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一切都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而仙族在其中的分量太重了。
仙族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明明失去了最痛苦的記憶,腦袋卻愈發憋脹,她隻覺得很多事情都有聯系,卻始終無法将他們連貫起來。
怎麼想都無果後,她決定索性不去想。反正不日她便會迎回蕭沉鸾,他們一個為君一個為後過他們的快活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