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元嬰。說那時候就能得到地珠、稱霸一方,讓我跟喜子過富貴的生活。他說自己隐忍這些年為的就是這個,那地圖比他的性命還重要,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劉大也不行。”
“所以你知道他跟劉大的關系?”西九嶺試探道。
“他說劉大是可以信任的人,但地圖的事情絕對不能說,要是劉大知道了,肯定會搶走地圖。”
“所以地圖與天神教無關?”西九嶺更進一步。
“天神教?”盧雪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說母神教?”
西、蘇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盧雪似乎并不知道天神教的事情,盧嚴隻跟她說劉大是自己的朋友,這也附和天神教的保密機制。
“說回那張地圖,”蘇晴沄把話題拉回來,“盧嚴為什麼要告訴你?”既然需要突破元嬰,那盧雪這樣的凡人肯定幫不上忙,告訴她有什麼用呢?
“為了保護地圖。他将地圖拆成了兩半,一半縫在自己的皮膚下,另一半縫在了小喜子的皮膚下。”
“所以他不會丢下喜子跑路,因為那一半地圖在喜子身上!”蘇晴沄恍然大悟,所以盧雪堅定地跟喜子說盧嚴會回來,所以喜子死後盧雪不讓任何人碰他的屍體!
“沒錯。”盧雪肯定了這個答案,“所以你們編的那個故事我不信,我知道盧嚴肯定是在濟水出了事。”
“你要去濟水找他?”
盧雪輕輕點了下頭,語氣平靜道:“要是他死了,我就把屍體挖出來,然後拿了地圖自己去女神山,隻要找到地珠……”
“你找不到的。”西九嶺冷冷道。
去濟水不是為了尋找親人,而是為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妄念,真不知是該說她可笑還是可憐。
盧雪身體微微一顫,“為什麼?因為我不是那個什麼嬰嗎?”不知是被踩到了什麼痛點,她突然就爆發起來,“不試試怎麼知道?我每天都向地母禱告,地母說不定會庇佑我呢?别人得不到,我就一定得不到嗎?我都那麼窮了還堅持布施,我這麼虔誠,地母一定會愛我的!一輩子都在磕頭,我一輩子都在磕頭,難道不該過上好日子嗎?!”
西九嶺看着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伸手取出了半張地圖遞過去。
盧雪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盧嚴身上的半張地圖,她顫抖着手接過來,然後迅速從懷中掏出自己那半張、拼了起來。
是的,那是一張完整的地圖,一張畫着地珠下落的地圖!
“哈哈!哈哈哈哈哈!地圖!地圖!我找到地珠了,榮華富貴!榮華富貴!”
“根據穹山的記載,數千年來地珠至少出現過三次。”西九嶺語氣淡漠,“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每次都引起靈力暴動、然後消失,沒有什麼藏寶圖,地珠不是固定埋藏的寶物。”
盧雪的手指不住發抖,嘴唇也跟着顫抖,她想說騙人,想說她能找到地珠,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說不出口。或許在心底深處,她早就知道那是自己遙不可及的東西,那她又為什麼要把全部積蓄拿出來買頭毛驢?為什麼要去濟水?
西九嶺的聲音還在繼續,“就算找到地珠,你也拿不住。”
是啊,找到了又如何?她一個老太婆能守得住嗎?
拼湊在一起的地圖從手中脫落,分成兩半晃晃悠悠落到地上,薄透的紙張在陽光下幾不可見。
蘇晴沄附身撿起地圖拼到一起,看周邊地形标記确實是畫的神女山,“我給你十兩銀子,你把地圖賣給我吧。加上剛才那十兩你便有了二十兩,在鄉下蓋個房子、買幾畝地,也能安度晚年了。”
到了這一步,盧雪再不做什麼妄想。她收下銀子,還十分配合的回答了剩餘的問題。
經确認,盧嚴去濟水之前從來沒有佩戴過銅錢。而據她所知,盧嚴最近三年隻離開過柳城五次,其中有一次是去了濟水,其餘兩次一次是玉城,一次是連城。她完全不知道天神教的事情,甚至不知道修士和魔修的分别,對于一個成長于偏僻山村的婦人而言,她的見識實在有限。
說完所知的一切,盧雪牽起毛驢原路返回,如今去哪裡都一樣,她要回去守着孫子的墳。
蘇晴沄給她寫了封信,讓她交給縣令胡炯,一來在縣衙留個案頭,二來也避免她身上的錢财招禍。
看着老人遠去的背影,她不禁感歎:人生如戲,劇本已定。盧雪一路逃難,好不容易與兄長重逢,本以為修行得道的兄長能帶自己飛,卻不料兄長是個魔道,最終害得她連孫子也失去了……
唏噓過後,她轉向“齊鶴揚”晃了晃手中的地圖,“要不要确認一下?萬一是天神教聖殿的地圖呢?”
“不用,”西九嶺十分肯定,“天神教徒不會畫下聖殿地圖。”
“我也這麼想。”
“那你還買?西九嶺眼中玩味,“我可不認為能找到地珠。”
“當然不會有地珠。”蘇晴沄收起地圖,“但很可能有地母的遺物,被盧嚴誤當做地珠了。”
西九嶺點了點頭,這倒是有可能。地母遺物紀念價值遠高于實用價值,對穹山來說沒什麼用,但對景人卻意義重大。
“剛才你說盧雪找到地珠也拿不住是什麼意思?”如果是因為盧雪沒有修為,那應該說得不到或用不了吧?為什麼是拿不住呢?
西九嶺微微一笑,“别說盧雪了,就算你我遇到地珠也一樣拿不住。”
蘇晴沄挑了挑眉,看來穹山有不少關于地珠的資料啊。
西九嶺沒有繼續賣關子,“地珠有一個特性,隻要碰觸世間之物便會消失。”
“碰觸世間之物便會消失?”
“對,不管是死物還是活物,碰到就會消失。”
“那額吉娜又是如何拿着它的?”
“或許是法寶認主的緣故吧。”
蘇晴沄點了點頭,然後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擡頭問道:“盧嚴是天神教的殿主,卻在酒館裡冒險調戲我,你不覺得奇怪嗎?”
西九嶺認真想了想,“是有些奇怪。不過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有好色的毛病,第一次見到你這麼美的女人,沒忍住也正常。”
明明是個同志,可看着他一臉認真的說自己美,蘇晴沄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漏了一拍。她幹咳兩聲掩飾尴尬,終于沒把心底的秘密說出口。
她也是在聽說盧嚴尋找地珠的時候才明白的,盧嚴縱使好色也不該在穹山地界冒險調戲,那根本就不是調戲!
在酒館時自己剛穿越不久,對修士的了解還隻停留在記憶表面,所以坐在酒桌上她随手拿出了一個東西把玩。
那是穹山退婚的賠禮——額吉娜的石塊,雖然隻有茶碗大小、一寸多厚,但石塊上蘊含着強大的靈力——比她記憶中所有的地母遺物都強大的靈力,感覺更像是法器。
當然,這石塊顯然不是完整的法器、隻是碎片,無法使用的法寶對于穹山或許沒什麼用,但對信奉母神教的景人而言這卻是有非凡的象征性意義。
盧嚴就是在那時向她伸出了手。她當時的第一反應是對方要輕薄自己,可現在想想,盧嚴是不是也見過地母遺留的法器,感受過地母靈力的氣息,而那時他發現自己手上拿着的東西和他見過的很像,所以想一探究竟?
已經在去往濟水的路上,就沒必要再返回柳城,西九嶺取出傳訊符準備跟李琦說一聲,可他還沒開始傳訊,符紙便亮了起來。
緊接着,李琦的聲音從紙上傳出:“對秦家的調查有了新進展!盧嚴跟随的車隊半途感染疫病,曾經在一個叫黎村的地方停留一個月治療,然後才回到濟水!”
懸挂銅錢的男人進入城門的景象再度浮出腦海。
盧嚴在去濟水前沒有銅錢,到了濟水之後就有了銅錢,而這中間,他曾經在一個地方停留——黎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