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收診金?”蘇晴沄覺得如果不是自己聽力有問題,就是那位神醫腦子抽了。
“對啊。神醫看病隻收藥材,不論貴賤、不論多寡,若是窮苦,挖些尋常草藥拿去一樣可以。”
蘇晴沄眨了眨眼,隻要有藥就能醫人,不以盈利為目的的醫者收了診金也是買藥材罷了,所以直接收藥材便是。
乍一聽似乎很合理,可仔細一想就覺得不對勁。比如黎村的疫情,是普通藥材就能解決的嗎?隔離、消毒的花費又該怎麼辦?還有馬車上那位,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世界要吃什麼靈丹妙藥才能治好肺結核?這是随便收點兒藥材就能收支平衡的嗎?
正想着,就聽西九嶺問那中年人:“不知你們帶了什麼藥材給神醫?”
中年人幾不可聞地歎了一聲,“說實話,小女的病不太好治,想必要用不少藥材。雖然神醫仁心妙手,可我也不是沒有良心,總不能讓好人吃虧。所以将住宅以外的地都買了,收了棵百年老參帶來,希望神醫能夠笑納。”
西九嶺微微點頭,心裡卻不認為這一棵人參就能治好馬車裡那位姑娘。
問完了想知道的事情,他便失了談話的興趣。倒是蘇晴沄又八卦了一番神醫的相貌、喜好、出身之類的。
可惜中年人并未見過神醫,也沒聽說過他出身何地,隻是知道不少事迹,什麼駝背變直、瞎子睜眼、斷氣複蘇,反正就是手到病除、無所不能。
蘇晴沄越聽越覺得這不是個神醫,而是個神棍。可臉上卻裝作很感興趣的模樣,想着盡可能多搜集些素材,說不定将來能寫個話本呢?
時間很快過去,耳邊漸漸有水聲傳來。随着林間的小路走到盡頭,眼前出現了一片開闊的平原,目光可及村落中袅袅炊煙。河水在田邊蜿蜒,農夫在壟間耕作,孩童在田埂上追逐,一派自然祥和。
一行人的到來并沒有引起村民太多的關注,隻有幾個孩童從田埂上蹦蹦跳跳的跑上來打量他們這些外鄉人。
其中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女孩徑直跑到了西九嶺身前,仰着頭道:“大哥哥,你真好看!”
西九嶺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的稱贊相貌,畢竟堂堂穹山掌門被人誇長相也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但那瘦小臉龐上的一雙烏黑眸子透着十分的認真,讓人無法忽視,又難以回答。
一旁的蘇晴沄玩兒心大起,蹲下去跟那女孩兒平視,認真道:“小妹妹,你真有眼光,這位哥哥可是連穹山第一美人都仰慕的人呢!”
西九嶺挑了下眉,穹山第一美人是什麼?
蘇晴沄沖他擠了下眼睛,“快,給小妹妹看看穹山第一美人的畫像。”
西九嶺這才想起兩人初見時的場景,那賣畫的小販好像說過什麼“穹山掌門天下第一也最漂亮”的話。一想到畫像上自己的模樣,他就忍不住嘴角抽搐,“沒了。”
“沒了?你買了不是要留着看的嗎?”喂,臉幹嗎那麼黑?“難道都送人了?”也是,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一張都沒留嗎?”
為了阻止她繼續胡言亂語,西九嶺咬着後槽牙開口:“當然不會留!”
蘇晴沄這才想起他說過不喜歡自家掌門來着。可是這一路的見聞讓她覺得那位穹山掌門是真愛這位“齊鶴揚”,再加上兩人相貌都很養眼,忍不住就想磕CP……
“什麼畫啊?”
“沒聽見嗎?是窮山美人的畫。”
“是很窮的美人嗎?”
“應該是吧。”
“好可憐。”
幾個孩子的讨論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聽到後面蘇晴沄忍不住笑出了聲,窮山,真是太有才了。
西九嶺眼皮跳了一下,但總算不用繼續剛才的話題,心底終于松了口氣。
“請問……”中年人在一旁等了半天,此時終于忍不住開口,“神醫可在村中?”
聽說他們要找神醫,幾個孩子滿臉喜悅地蹦跳了起來,“果然是來找神醫的!果然是來找神醫的!”
有孩子喊叫着跑進了村子,有孩子喊叫着跑回了田邊,那個誇西九嶺好看的小女孩則向他們招呼:“我帶你們去。”
村子不大,也沒有像樣的院落。但這裡的村民都十分友善,對跟在小女孩身後的他們也是笑臉相迎,就連不時響起的犬吠聲也在這些笑容中顯得友善起來,仿佛是在歡迎他們一般。
小女孩兒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一路上不時跟人打着招呼,卻始終沒有停留,就這樣領着他們一直走到了村子的最西頭。
那裡是一座十分顯眼的單獨院落,距離其他村民的住處都有相當的距離,占地面積也有其他院子的兩倍不止。院門敞開着,左右均立着竹架,一邊曬着藥材,一邊曬着麻布。
“神醫叔叔,有病人啦!”小女孩兒直接跑進了院子,語氣充滿了興奮。
一行人則止步院外,中年人從馬背上翻身下來,略帶緊張地望着小女孩的背影,西、蘇二人站在他身側略靠後的位置。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他們準備等神醫看過中年人的女兒之後再詢問盧嚴的事情。
小女孩快要跑到正屋門前的時候,門從裡面打開了。
一個白衣男子走了出來,他身材不高不矮、身形不胖不瘦、皮膚不黑不白、眉毛不濃不淡、眼睛不大不小、嘴唇不薄不厚,總之,就是沒有任何一個點能夠讓人印象深刻。
但女孩兒仰視着他,聲音裡透着無限的崇拜:“神醫叔叔,我把病人帶來了!”
被叫做神醫叔叔的男人看了眼站在院外的人,視線掃過西、蘇二人的時候停留了一瞬,然後便低下頭,展開一張再平實不過的笑臉、聲音溫和:“謝謝小桃,小桃最能幹了。”
看到那張笑臉,蘇晴沄心底産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如果自己生病需要動手術,那麼她希望是這位大夫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