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西往回走的時候聽到火車走廊裡響起的廣播，有些慶幸一早就換好校袍的決定。

她走回原來的包廂，一拉開門，正撞上金發男孩隔空看過來的視線。

兩人隻短短對視了一秒，那雙灰色眼睛的主人就率先将頭轉開，下意識地揚起尖尖的下巴，留給她一個高傲陰沉的側臉。

潘西看着馬爾福故作姿态的冷淡，卻随着她走近越來越僵硬的身體，忍不住勾了下嘴角，忽然産生了一絲捉弄的心理。

她故意将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有些壞心眼地說：“喏，波特送你的禮物。”

聽到這句話，馬爾福再也顧不上裝模作樣，一下子扭頭看了過來。

坐在另一側低頭忙着清掃剩下糖果的克拉布和高爾也都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擡頭去看她手中的東西——

一個巧克力蛙。

馬爾福的臉色幾經變換，最終氣急敗壞地叫起來：“波特竟然看不起我！”

“我覺得你想多了，德拉科。”潘西甩了一下臉側的碎發，強壓着嘴角的弧度，“哈利·波特今天第一次見這玩意兒，你可沒看見他有多喜歡它的樣子。”

馬爾福嫌棄地撇了下嘴，臉色倒是好看了許多：“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居然讓波特和麻瓜生活在一起——你看到他的衣服了嗎，還有他的眼鏡，我家家養小精靈穿的都比他好！”

說到這裡，他像是一下找回了自己的優越感，抿唇滿意地一笑，一把搶過了她手上的巧克力蛙，漫不經心地抛在空中玩弄起來。然後他話鋒一轉，用着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她，“你們後來說什麼了？”

潘西回想起第一次施魔法的感覺，随意地答道：“也沒聊什麼特别的，就是警告他不要來斯萊特林。”

“什麼！你居然讓哈利·波特不要來斯萊特林？”馬爾福提高語調，巧克力蛙的包裝盒瞬間被他的手指捏出了一個坑，“那可是救世主！我父親說——”

“我不知道你居然這麼想要和波特做朋友，德拉科。”潘西故作驚訝地打斷他，挑高了眉頭，“尤其在你看到他和韋斯萊混在一起之後——别忘了波特家總出格蘭芬多。”

馬爾福咬住嘴唇，突然覺得和一個格蘭芬多做朋友的想法好像确實有點蠢。

可那是哈利·波特。

他停下把巧克力蛙當作鬼飛球不斷往空中抛的動作，面色沉郁地看了看手裡的東西：“那這個——又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知道？”潘西聳了聳肩，不負責任地揚眉一笑，“或許波特心底并不想與’高貴’的馬爾福交惡，不是嗎？”

馬爾福根本沒有聽出潘西口吻中淡淡的挖苦，也沒有想過一直生活在麻瓜世界的哈利·波特可能根本連“馬爾福”意味着什麼都不知道。

他發現自己又開始莫名其妙看着潘西的側臉走神了。

火車在這時完全停了下來，蒸汽機發出一聲長長的轟鳴。

像是被這個聲音突然驚醒，馬爾福騰地站起身，大步從她面前走過，用着極不耐煩的口吻催促道：“到站了，别在這裡磨蹭，我可不會等你。”

潘西沒有在意馬爾福惡劣的态度，看到他在跨出包廂時把巧克力蛙偷偷揣進兜裡的動作，忍不住彎了彎眼。

果然，都還是小孩子。

托馬爾福的“特權”，潘西在下車時被克拉布和高爾夾在中間，沒有被任何人擠到。

半巨人海格在又黑又小的站台上扯着嗓子招呼着新生，潘西跟在馬爾福身後，同一群新生們穿過密林中陡峭又漆黑小徑，最後抵達了黑湖的岸邊。

自動行駛的小船無聲地破開了如鏡的湖面，在周圍人小聲的驚歎中，潘西第一次看到了沐浴在月光下高聳巍峨的城堡。

霍格沃茨，這是多少人夢想開始的地方，又是多少人魂牽夢繞的故鄉。

清冷的月光照着女孩蒼白深邃的眉眼，也照出了她眼底不屬于十一歲的冷硬與複雜。

到達城堡後，迎接新生們的是穿着綠袍子不苟言笑的麥格教授。她領着他們穿過霍格沃茨雄偉的門廳，繞過嗡嗡作響的禮堂，直到走進走廊另一側的小廳裡才停下腳步。

“歡迎你們來到霍格沃茨。”她在說這番歡迎詞的時候仍舊一點笑容都沒有，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滲出不怒自威的嚴肅。她言簡意赅地介紹了四個學院的組成，還有馬上進行的分院儀式。沉浸在剛剛抵校興奮情緒裡的新生們這才逐漸回過神，為即将到來的分院儀式緊張起來。

“……怎麼分院？”

“聽說要測試……”

在麥格教授為分院儀式準備而暫時離開後，潘西觀察到松松散散站在她和馬爾福周圍的幾個新生看起來神态都鎮定自若，和其餘神色惶惶的學生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仔細看了看那幾個男孩女孩的臉，心中斷定這幾個大概率會是斯萊特林的學生。

在潘西打量完身邊的學生後，她終于發現了不遠處哈利不停投過來的目光。見她回望過來的動作，男孩眼睛裡一下子多了某種光彩。

馬爾福顯然也注意到了哈利的視線，在穿牆而出的學院幽靈們造成的小小騷亂中，他臉上的得色根本掩飾不住，轉頭對潘西說：“你說波特這是後悔了嗎？”

“哦，很有可能。”潘西煞有介事地假笑附和道，隔空對着哈利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我想沒人能拒絕你的，德拉科。”

本來一直有些躊躇的男孩仿佛一下子下定了什麼決心，他對着身邊的羅恩低聲說了兩句之後，接着就突然向她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潘西收起笑容，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馬爾福面上雖然不屑一顧，身體卻因為暗暗期待而站得筆直。

不過哈利隻走了幾步，剛剛離開的麥格教授就再次回到了小廳。她命令所有人安靜地排成一隊，哈利不得不重新回到隊伍裡，有些懊喪地投來欲言又止的一瞥。

進入禮堂之後，大部分新生發現分院其實隻需要戴上分院帽之後就大大松了一口氣，有幾個巫師家庭出身的孩子為自己經受了家人這麼久的欺騙而低低抱怨起來。

欣賞完分院帽不甚美妙的歌聲之後，分院儀式正式開始。

“我先去占座。”輪到馬爾福時，他側頭對潘西低低說了一句。

潘西看着分院帽一沾到那頭金發就叫出“斯萊特林”的樣子，有些惡趣味地想，他怎麼能确定她也一定會去斯萊特林呢？

不過最後，她還是聽到糾結了一番的分院帽喊出了“斯萊特林”，坐到了馬爾福特地給她留出的位置上。

同樣是P開頭，潘西結束之後，很快就輪到了哈利。

當聽到麥格教授念出“哈利·波特”這個名字，禮堂裡頓時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哈利的臉色白了一些，他走向闆凳的動作很快，像是在躲避着整個禮堂此時聚焦在他身上的視線。他飛快地把分院帽扣到了頭上，破破爛爛的帽檐幾乎蓋住了他的半張臉。

分院帽這一次沉默了很長時間。随着時間的流逝，四個桌子上交頭接耳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潘西注意到哈利在帽子下的嘴唇蠕動着，似乎在和分院帽說着什麼。或許是她的錯覺，但她總覺得哈利向斯萊特林長桌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她想了想，湊到馬爾福身邊，毫不心虛地胡扯：“你說，波特會不會為了你來斯萊特林？”

馬爾福因為她話中的可能性浮現出一絲不太明顯的雀躍和期待。他沒有拒絕她的接近，反而偏過頭貼在她耳邊，低聲得意地笑道：“就像我父親說過的那樣，沒有人能拒絕一個馬爾福的友誼。”

随着兩人距離的縮短，潘西聞到他身上傳來的頗為成熟複雜的香氣。這樣的味道和她在站台時遇到的馬爾福先生十分搭配，但放在這位小少爺身上，活像一個偷穿大人皮鞋的小孩。

她忍不住笑了。

就在這時，分院帽高聲喊道：“格蘭芬多！”

潘西一下子坐直身體，她看着哈利在格蘭芬多長桌震天動地的歡呼聲中，摘下帽子匆匆地走向了最左邊的那張桌子，沒有朝斯萊特林長桌的方向再看一眼。

她松了一口氣，逐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側的馬爾福在看過來的目光幾次被漠視之後，越來越陰雲密布的表情。

新生隊伍中已經沒剩下幾個人，随着Z字開頭的紮比尼最後被分到斯萊特林，分院儀式終于結束。

當面前潔白锃亮的盤子中出現豐盛的晚餐時，潘西也被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喚回了現實。她借着拿取食物的動作，光明正大地看向高台上的教師席。

在饒有興緻地觀察過胡子閃閃發亮的鄧布利多和圍着紫色大圍巾的古怪奇洛之後，她不能免俗地着重打量起自己未來的院長。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直接，她看過去沒多久，斯内普就停下了握着刀叉切割食物的動作，若有所覺地看了過來。

對上那雙漆黑又空洞的眼睛，潘西的背脊瞬間蹿上一股涼意。她強忍着自己低下頭回避的沖動，對着斯内普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對方沒有任何回應，像是看到一團空氣一樣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潘西慢慢松了一口氣，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餐桌上，卻突然沒有了剛才的好胃口。

馬爾福正和坐在他對面的紮比尼聊得火熱，頗為熱情的語氣顯得有些虛假，但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正在借着談話努力忽視着在他身邊落座的血人巴羅。

紮比尼在潘西看過來時試圖禮貌地把她也拉入兩人的對話，馬爾福卻像是故意和她作對，對她整個人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