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你不了解我。”潘西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以後在這樣類似的每一個場合中,我都會站在馬爾福身邊。”
“為什麼?”哈利惱怒地提高了聲調,連他自己都被這份陡然生出的怒氣吓了一跳,“我不明白!馬爾福那個讨人厭的家夥有什麼好?他——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哈利。”潘西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握住他的手臂試圖讓他冷靜下來,“我當然希望我們是朋友。但你必須明白,我首先是個斯萊特林。”
“我當然知道你是個斯萊特林!”哈利激動地擡起胳膊,頓了頓,卻還是沒有甩開她的手,“我知道我們的學院一直不合,我也猜得出來馬爾福那家夥威脅了你。就算你像之前那樣在大家面前裝作不認識我,我都可以理解!可是,可是——”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站出來維護馬爾福?為什麼一定要那樣惡毒地譏諷他同學院的朋友?
哈利閉上了嘴。他再一次回想起陽光下她把記憶球遞給馬爾福的畫面,覺得内心一陣強烈的抽搐。
潘西有一瞬間想給哈利一個安慰的擁抱,但最後,她慢慢松開了握着他的手。
“對不起,哈利。”她低聲說,“如果你需要我,我永遠都是你的朋友。”
哈利聽罷低下頭,雙手收緊,緊接着快步沖了出去。
看着哈利飛快消失的背影,潘西控制不住地生出了一種欺負小朋友的感覺。
可她沒有辦法。她有一些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完成的事。
為了目标,不擇手段。
從這一點來看,她确實是個如假包換的斯萊特林。
最後看了一眼詹姆斯和莉莉刻在一起的名字,潘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獎品陳列室。
她錯開走向禮堂準備吃晚飯的人群,踏着群青的暮色,走出了城堡的大門。
或許是因為今天剛上過了飛行課,在看到魁地奇球場亮着的燈光時,她改變了主意,收回了原本準備邁向黑湖的腳步,向魁地奇球場走去。
今晚有哪個學院的球隊在訓練,半圓形的看台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圍觀的學生。潘西毫不關心地爬到最高處,找了一個離所有人都很遠的地方,仰面躺在了座位上。
此時此刻,她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又不想一個人待着。
夏末的風微涼,還殘留着白日喜人溫度,送來青草修剪過後清新的香氣。不遠處的空中掃帚呼嘯而過,遊走球撞上球棒發出清脆的聲響,球員們呼喊和隊長奮力的指揮聲時近時遠。潘西看着球場邊探照燈背後越來越暗的天空,覺得心底一點一點平靜了下去,慢慢閉上了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可能是一個小時,也有可能是五分鐘,潘西感到球場裡的燈光逐漸暗了下來。她還沒有動作,就感到一陣尖嘯的風聲由遠及近,流動的氣流拂開了她額前的發簾,最終又在她頭頂停了下來。
潘西睜開眼,在浮動的光線中認出了坐在飛天掃帚上的人,而那個向下傾身探頭的人也在同時看到了她的臉,微微意外地露出一個微笑。
“是你,找廚房的一年級新生。”
潘西慢慢坐起身,迎着漫天的星光對着對方禮尚往來地打了招呼。
“晚上好,赫奇帕奇幾十年來最棒的找球手。”
男生聽到這個稱呼不太好意思地抿住唇,在看清了她臉上的神情後愣了一下,這才說出了來意:“我們的訓練已經結束了。我以為你睡着了,想來叫醒你。”
“謝謝。”潘西環視了一下重歸寂靜已經沒有人影的球場,拽了拽袍子的下擺,“我這就離開。”
“嘿!”看着潘西小心站起身,借着昏暗的光線摸索着向看台出口方向移動的腳步,懸停在半空中的男生突然飛到她身邊開口叫住了她。
潘西疑惑地轉頭。
“想搭一程嗎?”男生像是抛下什麼負擔一樣展開眉頭,落到地面,紳士地指了指他身後空着的位置。
潘西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地反問:“你确定?”
“當然。難道你會壓斷我的掃帚?”
潘西忍不住笑了笑。
她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抱歉,我發現我從來沒有問過你的名字。”
男生将潘西拉上自己的掃帚的時候忽然說。
“潘西。潘西·帕金森。”
“塞德裡克·迪戈裡。”
塞德裡克說着雙腳輕蹬地面,帶着她穩穩地飛了起來。
潘西緊繃的身體在騰空的時候搖晃了一下,差一點撞到塞德裡克的背上,她不得已抓住了他腰兩側的袍子,輕聲道了歉。
“沒事。”塞德裡克拉着掃帚升高,在飛過看台時像是緩解她的尴尬一樣問道,“你上過飛行課了嗎?”
“今天上了第一節課。”
“喜歡飛嗎?”
夜風拂面,月亮還未升起。潘西側過頭,世界在這個角度變成了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樣子,美得讓人屏息。
她看着閃着點點燈火的城堡,還有群星下綿延不絕的群山輪廓,輕輕歎了口氣:“喜歡,但我好像飛不太好。”
“那我們就來試試。”塞德裡克突然提高音調,上揚的尾音洩出一絲輕快昂揚的笑意,“抓穩。”
潘西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到身下的掃帚開始加速,長袍呼啦啦地在她身後揚起。她沒有安全感地一把環住面前男生的腰,在下一秒就開始感謝自己的先見之明——塞德裡克猛地擡高掃帚頭,帶着她像一根飛箭一樣直沖天空。
重力像是徹底消失了一般,潘西感到自己要一頭紮進頭頂璀璨星空的懷抱。而僅在一個眨眼間,世界又再一次猛地翻轉,他們兩人又變成了流星,如同墜落一樣俯沖向黑漆漆的地面。
撲面的烈風吹得潘西眼前一片模糊,如自由落體一樣的失控感讓她下意識地捉緊面前唯一能抓住的東西——她抱着塞德裡克,屏住呼吸,頭皮發緊。
緊接着,就如同突破了某種極限,那顆卡在喉嚨裡的心髒像是掙脫了束縛飄了起來,在血液撞擊耳膜的嗡鳴聲中,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直沖顱頂。
“你還好嗎?”
潘西回過神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落在了魁地奇球場門口的草地上,而塞德裡克正用那雙明亮的灰眼睛擔憂而自責地看着她。
見她不說話,他懊惱地向後抓了一下深栗色的柔軟發絲,“真的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他明明是想安慰這個今晚看起來不太開心的女孩的。
就在塞德裡克手足無措,以為面前眼眶濕潤的女孩眨着眼睛在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時候,她忽然仰起頭,輕聲笑了出來。
“還能再飛一次嗎?”
夜色中,她的眼睛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