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離晚宴還有些時間，大部分課都已經結束了。這個時候會經過這裡的，絕大部分是回地下休息室的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的高年級生，不太會惹上什麼麻煩。

但在這個萬聖節，梅林注定聽不到她的祈禱。

就在潘西的呼吸剛剛開始恢複平順，她感到後腦忽地被砸上了一團冰涼黏膩的東西。與此同時，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在她身後大笑着響起：“哈哈哈！Got you！不給糖就搗蛋！”

“皮皮鬼！”潘西騰地轉過身，抹了一下後腦，左手手心裡瞬間黏了一大塊史萊姆一樣的綠色膠體，混着碎裂的蛋殼，在她指間散發着濃郁的酸臭。

方才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情緒如同還未熄滅的炭灰，輕輕一吹就死灰複燃。

她甩了下手，從袖子裡掏出了魔杖。

“噢！”皮皮鬼看到潘西的動作顯得更加興奮了。他怪笑着在空中上蹿下跳，突然湊了過來，圓滾滾的鼻子幾乎貼上她的杖尖，誇張地驚叫道：“一年級的小鬼頭竟然敢拿魔杖指着皮皮鬼！”

他調皮的小眼睛在潘西臉上轉了一圈之後看到她的院徽，表情古怪了一瞬。

潘西腦子裡已經閃過好幾個咒語，她不确定這些魔咒是否對幽靈有效。初始的憤怒過去之後，她也意識到對付皮皮鬼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搬出自己學院的幽靈。皮皮鬼對血人巴羅恭敬有加，這是入學第一天級長對所有斯萊特林新生的提醒。

皮皮鬼覺察到了她的遲疑，生怕她改變心意一樣翻了一個跟頭重新飄到半空，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綠色小球，對準了她的臉：“我們就來看看是皮皮鬼大人的臭蛋更快，還是一年級小鬼頭的魔咒更快——”

皮皮鬼在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動了手。潘西來不及再想，扔下書包彎腰堪堪躲開了皮皮鬼的攻擊，抖着手腕對着他甩出了攻擊的咒語。

“統統石化！”

在釋放魔咒的那一刻，她心底生出一種詭異的興奮。自學了那麼久，她還從來沒有機會演練過它們。

紅色的火花毫不意外地從皮皮鬼藍色透明的身體裡穿過，打到了後面的牆上，引起旁邊的人像一聲驚呼，急匆匆地鑽出了自己的畫框。

“哈哈哈哈哈！”皮皮鬼幸災樂禍地放聲大笑，“一年級的傻瓜蛋，魔咒可對我不管用！”

在第二顆臭蛋飛來的時候，身體沉重的潘西來不及躲避，退了一步後下意識地喊出了最近正在練習但還未完全掌握的咒語——“障礙重重！”

謝天謝地，咒語成功了。綠色小球在距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撞到了一堵透明的牆壁，緊接着墜落在地，四處飛濺的黏液零星粘到她袍子的下擺上。

皮皮鬼瞪大眼，氣急敗壞地罵了幾句。潘西來不及高興，因為他變戲法似的一下掏出了四個臭蛋，掄圓了胳膊向她同時投來。

潘西腦中有一片短暫的空白。她知道自己應該像剛才一樣馬上再施展一個“障礙重重”，但在皮皮鬼把他的臭蛋丢完之前，他們會一直這樣沒完沒了地重複下去。更重要的是，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無力還擊的被動。

她眯起眼，全神貫注地盯着快速飛來的四個綠影，藍色的光從她的魔杖裡射出：“全部定身！”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飛來的臭蛋突然全部齊齊地靜止在空中。

魔咒打不中皮皮鬼，不代表其他東西不能。

那個可以把物體反彈回去的咒語是什麼來着？雖然她從沒練過。啊，對了……

潘西面色嚴肅地揮舞魔杖，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高聲喊道：“Wasiwaddi！①”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幾個臭蛋像是故意嘲笑她一般，依舊慢悠悠地飄在空氣裡。

本來見勢不妙準備開溜的皮皮鬼突然爆發出驚天的狂笑，他抱着肚子在空中滾來滾去，拍着自己的大腿，如果不是幽靈，或許還能笑出眼淚來：“哈哈哈哈！拿着魔杖連咒語都放不出的傻瓜蛋！你應該去和費爾奇作伴！哈哈哈哈哈！”

整個走廊裡回蕩着皮皮鬼刺耳放肆的笑聲，潘西感到所有的血液都湧到了臉上。她毫不猶豫地抓起浮在面前的臭蛋，對着皮皮鬼笑到變形的臉狠狠砸了過去。

見鬼，這個世界上不是隻能依賴魔法。

得意忘形過了頭的皮皮鬼被砸了個正着，而她的身後突然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口哨聲和掌聲。

潘西心裡咯噔一下，面無表情地回過頭。

不遠處幾條走廊彙集的小門廳裡，正站着一群圍觀的赫奇帕奇和格蘭芬多的高年級生，掌聲最大叫得最歡的是站在人群最前方兩個一模一樣的紅色腦袋。

在她回過頭後，韋斯萊雙胞胎的口哨聲更響了，他們一唱一和地說起來：

“準頭不賴嘛，green hand！（菜鳥，指她新生又暗指她的學院）”

“要不要再來點糞蛋？”

“看在皮皮鬼的份上。”

“今天免費送你！”

皮皮鬼罵罵咧咧地走了，把走廊裡的盔甲弄得叮當作響。但潘西覺得自己目前陷入了比同時應付兩個皮皮鬼更狼狽的境地。

她沒有理會韋斯萊的起哄聲，繃着臉開始給自己的袍子和左手施展“清理一新”，然後轉身去撿散落在一旁的書包。

但那裡已經有人幫她把書包拿了起來。

“沒事吧？”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還有一雙飽含關切的灰色眼睛。

潘西搖了搖頭，接過了自己的書包：“謝謝你，塞德裡克。”

他們又碰到了，而他每次都對她伸出了援手。

“剛才那一手真漂亮。”塞德裡克瞧了瞧還飄在空中剩下的那幾個臭蛋，用着輕松的語氣打趣，“還沒有多少人能在皮皮鬼手裡占到便宜。”

“……你們看了多久？”潘西郁悶地看了旁邊一眼。不遠處圍觀的學生在塞德裡克走過來後一點也沒有散去的架勢，女孩子們開始圍在一起竊竊私語，雙胞胎也留在原地交頭接耳地在說着什麼。

“從你用了「障礙重重」開始？”塞德裡克試圖安慰她，“對付皮皮鬼的惡作劇沒人會責怪你。隻可惜沒有老師在場，要不然他們肯定會因為你出色的魔咒加上幾分——等一下，你的頭發上還沾着東西。”

随着她轉頭的動作，塞德裡克看到她後腦黏着的東西時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是皮皮鬼打的第一下。”潘西聳了聳肩，終于彎動唇角，“我現在還不敢對着自己的後腦來個「清理一新」，我害怕一個晚上都頂着一頭泡沫。”

塞德裡克眼中閃過微弱的笑意，想了想，用“清泉如水”澆濕了自己的手帕。“用魔杖指着一位女士的頭确實不是一件好事。但還是處理一下比較好，如果你不介意？”他紳士地拿起手帕。

對需要幫助的人冷眼相看置之不理，從來不是塞德裡克的人生信條。

潘西仔細斟酌了一下，用眼神示意站在不遠處朝這邊打量的女生們，“我不介意，但我覺得她們會介意。”

塞德裡克擡起頭，朝着人群的方向友善地笑了笑，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沒事，不用理會他們。”他說完便開始動手幫她清理起頭發上的粘液。

兩人就這樣泰然自若地接受着周圍人目光的洗禮。

平心而論，這并不是多麼暧昧的場景，潘西還是個小女孩兒，塞德裡克的動作看起來像她的哥哥。可韋斯萊雙胞胎還是唯恐天下不亂地起哄怪叫起來：

“塞德裡克，這是你的小女友嗎？”

“可我聽說她是「馬糞」的女孩兒！”

“但我們都覺得你比斯萊特林那小子強多了！”

潘西聽到女孩當中傳來抗議聲，其中好幾個都是格蘭芬多的女生。

如果今天的事流傳出去，大家最後記住的是她和塞德裡克的八卦，而不是她在學校走廊裡公然對着皮皮鬼大發魔咒，那簡直最好不過了。

更何況，今天是萬聖節，斯内普晚上絕對不會有時間管這件事的。

潘西默默地想着，在塞德裡克收回手的時候，對着他毫無保留地燦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