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離人的入侵對于任何生命來說是緻命的。僅僅不到一天,那個炔恣曾經熟悉的城市就變了樣子,街道上到處是被破壞的痕迹,也到處是血迹。可以想象,洗劫有多麼嚴重。
背着包的持明一邊在櫥窗被打碎的五金店裡翻找東西,一邊悶悶地開口,“我突然有點後悔了。”
“後悔有什麼用?如果你可以像飲月君一樣,化身巨龍一巴掌拍飛一個步離人的話現在也還是這樣。”在耳機裡,在五金店對面的超市裡和語笛一起找食物的玑矢相當冷淡地回答。
盡管外表還是像盛年狐人一樣,但其實已經是個老兵的黑尾巴狐人在貨架上挑挑揀揀,一臉冷靜,“要不是步離人的預備武器能源自己長着腿跑了,估計連你我都沒機會活下來,直接被燒成灰,或者被太空中的無氧高壓環境壓死這兩種死法,你可以自己想想想選哪個。”
炔恣在狐人腰間裡的密封小罐子裡乖乖地呆着,仰頭看着他仔細地比較着生産日期。
“還有,如果你要去送死,請别拉着我,我還有任務在身。”
“…………老師。”站在他旁邊的語笛有些不忍。
“盡管我們知道如何分辨事情的輕重急緩,和适當的放棄一些東西來獲得更多,但是我們在面對它時,依舊做不到。”
炔恣仰頭看着他,狐人神色晦暗不明,緩緩吐了一口氣,手指摸了摸腰包上被歲陽捂暖的罐子,算是對這個他眼裡的小孩的安撫。
“…………可是現在的事實就是,你必須要在一顆星球裡和未來可能出現的數百顆星球裡做出選擇。”
身着雲騎輕甲的年長狐人走出超市,鞋底碾過碎玻璃渣,擡頭看着這個破碎的城市,緩緩地吐出一口壓在心裡的濁氣。
***
在幾個系統時前,他們即将起飛的前一刻,步離人直接全境封鎖了這顆星球,以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切斷了這個世界對外界的通訊方式,也斷絕了仙舟聯盟能找到他們的渠道,同時對這顆星球也展開了屠殺。
但他們是怎麼逃過一劫的呢?
那這就不得不提到歲陽的【幻境】能力了。
炔恣作為歲陽燧皇的碎片,雖然看起來外表沒多大,但其實能量密度極高,制造幻境的能力也比大部分的同類強出許多,至少能夠讓步離人以及他們的偵查器械發現不了,即使是在沒有大量的能量補充的情況下也能堅持好幾天。
所以我們到底能不能離開呢?
在記憶裡的自己這麼問。
…………已經預料到結局了,不是嗎?
他淡淡地回答。
他坐在意識空間裡,看着還是歲陽的自己懵懵懂懂,看着他們坐在自己維護的幻境裡讨論着下一步的方案,看着他們争吵又沉默,最後做出選擇。
啊,還是會感到不理解呢。
不僅僅是關于為什麼會讓自己閱讀他們搜集來的資料,然後把自己密封進堅固的罐子裡這件事。
即使是現在,還有很多事不理解。
——比如?
有人這麼問。
——比如對他們為什麼會相信我,又為什麼會相信我一定會為了他們去那個仙舟。
——景元。
——嗯?
——雲騎,都是這樣的嗎?為了整體的利益,而不顧一切。
來人沉默下來。
——?吾等雲騎,如雲翳障空,衛蔽仙舟。
來人慢慢地念起在拜入鏡流的門下時,師父命令他握着劍,在其他的雲騎軍前念的話。
黑發的偃偶慢慢地抿唇。
——我們為了仙舟而戰,阿恣。那怕前面有千難萬難,也絕不後退。因為一旦後退,就會有無數人因為我們的後退而遭殃。
來人的手掌溫暖,明明幾年前還是個小不點,連應星都比他要高好多。但是最近,炔恣感覺他身高已經快趕上自己這具身體,然後朝着成年人的方向發展了。
——………你在扯開話題。
最終,炔恣隻是這麼說。
***
“所以我們逃出來了嗎?”在密封的罐子裡,燃燒着的火焰這麼問道。
被封在罐子的歲陽周圍有着密密麻麻的線路,從歲陽的身邊汲取着能量,再源源不斷地送給這艘小小的鬥艦,尤其是鬥艦尾部的引擎。鬥艦的尾翼在星空裡劃出一道漂亮的焰火線,在身後獸艦追逐下,顯得分外明顯。
“還沒有,你看完了我們給你的東西了嗎?”抓着鬥艦裡的東西固定身形的持明一臉冷靜的看向窗外的星空。
在他旁邊,是堆滿了貨物的箱子。玑矢在鬥艦的駕駛室駕駛,語笛在他身邊利用鬥艦上的武器系統來攔截獸艦的攻擊,隻有禦景坐在後艙。
歲陽乖乖地:“看完了。”
“這不就是我以前的容器嗎?”頓了頓,他有點疑惑的看向一臉冷靜的持明,“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但禦景隻是沖他安撫地笑了笑,又轉過頭去,繼續目視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