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沒說出口的思念,都化作了晨霧中悄然交纏的手指。
晨光初露,葉乜适被窗外零星的爆竹聲吵醒,他微微動了動身子,發現簡杭知的手臂還搭在自己腰間,呼吸均勻,睡得沉靜。
他盯着對方棱角分明的側臉看了幾秒,耳尖悄悄泛紅,随即輕手輕腳地翻身下床,卻被身後突然響起的沙啞聲音定在原地,“乜乜,新年快樂。”
葉乜适僵了僵,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抓起外套就往門外走。
簡杭知低笑一聲,套上衣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樓下廚房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響,周女士正系着圍裙煎年糕,油香混着紅糖的甜味飄滿屋子。
聽到樓梯動靜,她頭也不擡地揶揄,“半夜招呼也不打就跑出門,現在倒知道回家了?”
葉乜适腳步一頓,耳根發燙,餘光瞥見簡杭知從容地接過話茬,他說:“周姨,新年快樂。”
“哎喲,小知來啦!”
周女士立刻換了副笑臉,手裡的鍋鏟卻重重敲了下鍋沿,“正好,把冰箱裡的臘腸端出去,兒砸,去泡茶!”
餐桌上很快堆滿八寶飯、糖醋魚和熱氣騰騰的餃子。
周女士一邊給簡杭知夾菜,一邊狀似無意地打聽,“聽荌荌說你要出國?”
“嗯?”葉乜适聞言猛地擡頭,目光立刻看向簡杭知,仿佛在質問:你要出國?怎麼不告訴我?
“那是我對抗我爸的說辭,現在事情都已經解決完,我不會出國的。”簡杭知面不改色地如實道來,桌下的手卻悄悄覆上葉乜适的,“您放心,以後乜乜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周女士眯起眼打量兩人,突然從圍裙兜裡摸出個紅包拍在桌上,樂呵呵道:“壓歲錢,收着。”
葉乜适盯着那個鼓鼓囊囊的紅包,往年都是薄薄一張紙币,突然意識到什麼,嗆得連咳三聲。
好在手機在口袋裡震個不停,讓他不用尴尬得腳趾扣地。
真不知道周女士是如何做到臉不紅心不跳地将見面紅包說成壓歲錢,好像這麼說就以為旁人看不出來似的。
葉乜适在桌下偷偷地踢了一下簡杭知不安分的腳,剛接通電話就聽見程浩扯着嗓子喊:“葉哥!溫泉山莊被我們包場了,明天必須來!”
背景音裡傳來侯亮的補充,“記得帶泳褲,别又穿校服褲衩。”
葉乜适面無表情地挂斷電話,轉頭撞上簡杭知似笑非笑的眼神,問道:“你要穿校服褲衩泡溫泉?”
“他們找死。”
葉乜适咬牙切齒地按着手機,指尖懸在鍵盤上猶豫兩秒,突然擡頭看向簡杭知,“你去不去?”
簡杭知挑眉,“以什麼身份?”
葉乜适抿了抿唇,低頭回道:“随你。”
話畢,就見他别開臉,殊不知耳尖卻悄悄地出賣了他的緊張。
還不等簡杭知答複,手裡的電話再次響起,程浩的哀嚎幾乎穿透話筒,“葉哥我錯了我錯了!帶誰都行!但先說好——”他壓低聲音,“簡杭知要是敢當衆喂你吃葡萄,我就把他踹進冷水池!”
“你試試。”葉乜适冷笑一聲,挂斷前補了句,“他海鮮過敏,别訂刺身。”
“當衆喂你吃葡萄是什麼梗?有人這麼喂過你?”
簡杭知攔住葉乜适的去路,仿佛不給個合理解釋,就不準備放他走,“還有,你怎麼知道我海鮮過敏?”
葉乜适怕周女士聽見了徒生誤會,便壓低聲音解釋道:“你别亂說話!我堂堂六中校霸誰敢喂我葡萄?”
話畢,就見他高傲地揚了揚下巴,示意簡杭知閃一邊兒去,“别以為就你會察言觀色,我的洞察力也不差。”
簡杭知聞言頓時喜不自勝,倘若不是地點不對,他非要将人困在懷裡追問:觀察這麼仔細,是不是對我早就有想法?
簡杭知倚在玄關,看着葉乜适笨拙地向母親解釋,他說:“跟耗子和猴子他們一起去泡溫泉。”
話畢,就見他忽然伸手替對方理了理翹起的衣領,繼續問道:“你很緊張?”
“沒有,我有什麼可緊張的!”
葉乜适瞥了眼周女士,見後者在廚房忙碌,便嫌棄般地拍開他的手,卻不料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昨晚的事……”簡杭知的聲音突然低下來,拇指摩挲着他腕骨内側發紅的咬痕,“等你成年那天,我會連本帶利讨回來。”
葉乜适心裡一驚,猛地抽回手,不小心撞翻了一旁插着臘梅的花瓶。
周女士聞聲立刻從廚房探出頭,不明所以地問道:“兒砸,你是不是又欺負小知啦?你們要瘋鬧回房裡去,别摔壞我新買的花瓶!”
“我們沒瘋鬧,是貓……”
葉乜适縮了縮手腕,理由還沒編下去,自己先紅了耳朵,見周女士一臉天真,頓時臉臊地躲回房間,隻聽見身後傳來簡杭知悶悶的笑聲。
周女士見狀一頭霧水,“貓?家裡哪來的貓?”
----
次日清晨,程浩盯着後視鏡裡那輛低調的黑色轎車,狠狠啃了口包子,“猴子,還真被你說中了,簡杭知那貨居然真跟來了!”
後座的侯亮慢悠悠地翻着漫畫,他說:“我早說了,葉哥現在就是塊磁鐵,還是專吸簡杭知的那種。”
而此時“磁鐵”本人正被簡杭知困在副駕駛,安全帶勒得他呼吸困難,因為某人借口“檢查車座加熱功能”,俯身時“不小心”蹭過他的唇角。
“狗東西,你還要點臉嗎?”葉乜适低聲罵道,要不是車子空間太小,限制了他的發揮,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想他堂堂六中校霸,居然會被死對頭的舉動鬧得無比心虛。
“乜乜别生氣,我隻是在預習溫泉池的逃生路線。”
簡·始作俑者·杭知一本正經地點擊導航,繼續說道:“畢竟程浩同學看起來很想謀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