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過那句話沒說錯,她的确有點像關佳顔的解藥,這姑娘雖然情緒不穩,但谌過說帶她去急診拍片看看腦部有沒有受傷,她很聽話地去了。
關佳顔在裡頭拍磁共振,關衡和谌過在外頭的長椅上坐着。
“谌總,那會兒電話裡我太着急了,個别言語有些冒犯,你别在意。”關衡仰起頭靠在牆上,整個人看起來都要碎了。
谌過折騰這大半天,瞌睡勁兒早散了個幹淨,大度地擺了擺手:“那有什麼在意的,你也别一口一個谌總叫我,不是讓我跟佳顔當朋友麼,叫我名兒就行。”
說實在的,她妥協了,就關佳顔這個情況,當朋友當解藥就先這樣吧。雖然不想招惹麻煩,但終究長了顆人心,再冷也還是有溫度的。
關衡勉強吊着嘴角扯出一點感激的笑意:“那你也别見外地叫關總了,不然跟着顔顔叫哥吧。”
谌過輕笑一聲沒說話,關衡又遊刃有餘地收起那點小心思,改口道:“叫哥确實有點唐突了,叫名字吧,不然叫關哥也行。我倒真希望當個姐姐呢,這樣也不會這麼作難。哎,靜下心來一想,真讓我去變性,那我也做不到。”
“我天,關哥,你跟佳顔都沒說過這麼掏心窩子的話吧。”谌過也是驚到了。
關衡面上浮出幾分愁容,去口袋裡摸了煙出來咬在嘴上沒點,咬了一會兒又揉爛了拿紙巾包起來裝在口袋裡:“我還有沒等到的人,總覺得這輩子還有機會。”
谌過不對别人的感情做評論,禮貌地保持住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可關衡卻把有關自己的話題掐了,用一種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暗示的語氣歎道:“不知道顔顔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檢查室的大門正好打開,恰到好處地緩解了谌過無從回答的尴尬,兩個人都進去扶關佳顔,關衡蹲着想要給關佳顔穿鞋,不料她擺着腿躲開了哥哥的手。
關衡拿着鞋愣了一下,随即輕輕地把鞋放在地上:“好,你自己穿。”
關佳顔不怎麼說話,一路都緊緊地抓着谌過的手,關衡慢吞吞地跟在她們身後,面上神色複雜。
不得不說關佳顔到底是年紀小身闆結實,三天兩頭摔跤也沒摔壞,最嚴重的也就是今夜的腦震蕩,急診醫生來來回回地盤問她摔跤的情形,可她好像是摔懵了,總也說不清楚。
醫生找了個理由把關衡給攆到外頭去,本來也想把谌過給攆出去的,但關佳顔死死拽着她手不松開。
“姑娘,外頭那個真是你哥?你哥脾氣怎麼樣?”醫生托了托眼鏡,又擡眼看看谌過,“你是她什麼人?”
谌過這才反應過來醫生懷疑關佳顔是不是遭遇家庭暴力,趕緊推了推一臉喪氣樣的關佳顔:“我是她朋友。佳顔,醫生問你話呢。”
不外乎醫生要懷疑,關佳顔面頰上還一片青紫呢,一看就是新傷,又摔哪兒碰哪兒了?這當哥的也太糙了吧,才把人領回家多久啊就給孩子磕成這樣,銅皮鐵骨也架不住啊。
“我哥對我很好,我真是自己摔的,就不太适應盲人生活。”關佳顔說。
醫生半信半疑地結束問話,随口問道:“家裡有活血化瘀的藥嗎?沒有就給你開點,至于這個腦震蕩不用吃藥,主要是好好休息。”
“有。”
“那就趕緊回去歇着,”醫生看了兩眼關佳顔,又把目光移到谌過身上,“盲人需要家屬更多的耐心和陪伴,最起碼要等她适應盲人生活以後再讓她獨立,不要操之過急。”
谌過還記着關佳顔方才說不清自己摔跤的情況,趕緊接話問:“大夫,她這不會摔壞吧,摔成那樣怎麼會不記得呢?摔懵也不能懵這麼大時候吧?”
醫生已經叫下一個号了:“腦震蕩會有短暫的意識障礙,也常有逆行性遺忘,恢複時間長短不一,一定要好好休息,放心,會好的。”
谌過道謝後領走關佳顔,外頭等待的關衡一臉緊張:“大夫說什麼了?”
“沒事兒,休息休息就好。”谌過随口應一聲,又在心裡悄悄松口氣,萬一剛才關佳顔突然發瘋胡說八道,今夜哦不,現在已經是淩晨了,今晨他們就得在派出所好好解釋解釋了。
回到關家,谌過沒提要走,關家兄妹壓根兒也沒提讓她去睡客房,她照顧着關佳顔睡下後,胡亂沖個澡直接上床躺了。
大小姐的床躺着特别舒服,不知道用的什麼床墊,回頭她也換一個,從前還總覺得那種人體工學床墊是智商稅,現在看來是自己活得太糙了。
我差不多也能算個富二代呢,谌過突然睡不着了,腦子裡亂糟糟地雲遊天外。
這一天天過得比那種天天喊自己是牛馬社畜的人都累。幹她這一行的豈止是沒有休息日,越是周末節假日越是忙,員工她一個月給他們調休八天,可她這個老闆從來都沒給自己放過假。
拍客戶就等同于社交了,出外景就等同于旅遊了,比賽投稿就等同于學習了,晚上回家睡個覺還不夠休息嗎?年紀輕輕的可不能犯懶。
還要抽空去給醉枝莊記賬報稅。
好累。
這張床躺着好舒服。
本來折騰半夜都清醒了,睡意突然間跟狂風過境似地卷了她一身,谌過阖上雙眼,幾個呼吸之間就沉沉睡去,隻模模糊糊記着關佳顔翻過身來摟住了她的腰。
許是換了地方身體警覺,也許是生物鐘太頑強,谌過還是趕在七點前醒了過來。大小姐的床墊的确挺舒服,但架不住這人一直往她身上拱,擠得她一直往邊上挪,直到挨着床欄擠不動為止,手腳都沒處放,簡直像被麻繩捆了一夜。
谌過悄聲洗漱後下樓,關衡正在做早餐。
住在别墅區就有這點不好,家裡沒有阿姨的話,買個早餐還挺費勁。也不知道物業管不管跑腿兒,反正她家那個小區的物業是可以提供跑腿兒服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