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這服務,關衡未必放心。
“早,顔顔還沒醒?”關衡把米漿端到餐桌上,盤子裡放着熱好的粗糧吐司、奶黃包還有水煮蛋,另外有一份蔬菜沙拉。
谌過取了杯子自己倒米漿:“沒呢,腦震蕩得好好休息,讓她睡吧。”
關衡臉上顯出幾分局促,手上拿着片吐司半天沒吃一口,谌過饒有興趣地看了他好幾眼,直到她一杯米漿都喝完了,關衡才像下定決心似地開口道:“谌過,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但我還是得說出來,你能不能搬過來跟顔顔住一陣子?”
“不行。”谌過一口堵了回去。
關衡可能本來也沒抱希望,但就這麼直接被拒了也挺意外,他想着谌過怎麼不得找兩句理由搪塞一下,他或許還能再腆着臉賣慘,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說的次數多了,這人總得有個恻隐之心吧?
谌過夾了個煎蛋,重申自己的态度:“關哥,我的意見是,佳顔這個情況必須得尋求專業的心理治療。你怕她一時疼,可她一輩子這麼長呢,總這麼下去能行嗎?”
“我可以幫助她,但不能讓她上瘾,”谌過嚴肅地盯着關衡,“你們覺得我的出現像一劑藥,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是毒呢?”
她可以妥協,但妥協也是有限的。
關衡撐着額頭勉強笑了一聲:“我怎麼會不懂啊,但真的太難了,我看顔顔那麼痛苦,我也很痛苦。”
再多請求的話也不好意思繼續說出口,關衡自覺收聲,正打算安靜吃早餐,卻聽見關佳顔沙啞的聲音從樓上傳過來。
“哥,把你的自尊撿起來,不要求她。”
谌過放下筷子,站起身望向站在樓梯上的關佳顔,穿戴整齊,頭發也沒紮歪。
如果關佳顔能看見,那麼她們兩個人的姿态當算得上遙遙相望,隻可惜那孩子是盲的。
心眼兒倒是明亮,隻可惜谌過不吃這一套。若說她有什麼弱點麼,大概就是容易被那種軟叽叽的可憐孩子打動,俗話叫作吃軟不吃硬。
這小扭扭憋着勁兒逞威風的話,那就讓她逞着吧。關衡尴尬地咳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住,顔顔這個脾氣實在是有點捉摸不定。”
“沒事兒,小孩兒都這樣,”谌過輕輕地把椅子推到餐桌下,“抱歉,我得上班去了。”
關衡禮貌性地起身去送谌過,兩個人還沒走出餐廳,忽然聽着“砰咣”兩聲響,齊齊條件反射地往樓梯上看。
關佳顔正跪在樓梯轉角的平台上,摸索着欄杆想要爬起來。
關衡立刻沖上樓梯,谌過站在下頭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兄妹倆看,關佳顔果然直愣愣地望着樓梯口的方向,在确定隻有哥哥上來扶她之後,渾身的氣焰當即熄了個幹淨。
“谌過,谌過!”關佳顔扶着關衡幾乎要滾下來,一邊急急地喊着一邊慌裡慌張地下了樓梯,“你走了嗎?”
誰知剛踏上地闆,迎面就伸過來一隻手牽住了她,浮着的心頓時落了下去。
“沒走呢。”谌過牽着人往門口去,“你是主人呀,禮貌一下,送我到門廊下吧。”
大門一開,一股潮氣迎面撲來,外頭不知何時下了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逐漸清晰,關佳顔臉上浮出一絲隐隐的期待:“下雨了,你今天可以不上班嗎?”
谌過松開關佳顔的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不行。”
關衡從櫃子裡拿把傘遞過去:“我今天在家陪顔顔,雨天濕滑,你路上注意安全。”
“謝謝,走了。”谌過沒接傘,轉身淋着雨小跑走了。
關佳顔突然往前疾走一步,卻“咣”地撞上柱子,當即就捂着半張臉蹲到了地上,關衡立刻蹲下去掰關佳顔的手指:“顔顔,快讓我看看,磕哪兒了?”
院門外谌過的車子停在那裡沒有啟動,關衡終于掰開關佳顔的手指,看她眉骨上磕出一片薄紅,疼得沁了滿眼淚,他下意識地看谌過的車子。
“她走了嗎?谌過是不是已經走了?”關佳顔抽着鼻子急切地問。
谌過還停在那裡沒有動,隻是落着車窗看不見裡面的情形,她在看佳顔嗎?她在等什麼?她會過來嗎?
關佳顔捂着眉骨踉踉跄跄地站起來,一腳踩到關衡扔到地上的雨傘:“她沒拿傘嗎?”
車子啟動離開了。
關衡望着那雨中漸行漸遠的汽車,把失落混着無奈全都咽進肚子裡:“不拿就不用還啊。”
“我要不是個瞎子,一定能追上她的。”關佳顔喃喃地說着,兩串淚珠滾出眼眶,把臉頰染得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