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省事兒,我讓我媽來接機,這就算見過了。然後直接來見你,怎麼樣,滿意嗎?”谌不小心吃到一個辣椒,嗆得差點咳死。
關給她“咣咣”一陣拍背,手勁兒也忒大了,拍得她胸骨疼。
三個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火鍋,谌聊了些拍攝過程中的趣事,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關衡要送她們回家,誰知佳顔說回公司。
電腦還在公司裡呢。
夏日午後,飽食過後易犯困,谌過靠在沙發上喝茶,看關佳顔在對面擺弄那台電腦。關衡這個工作狂在改設計圖。
她突然想起來這小扭扭說過的話,饒有興趣地問她:“不是說要給我驚喜嗎?”
關佳顔戴上耳機,手指在筆記本電腦鍵盤上摸來摸去地操作快捷指令,神色極為期待:“給啊,這不正在忙活呢,你等着吧。”
谌過在沙發對面就這樣默默地注視着關佳顔,隔着屏幕背後看她在鍵盤上慢而有序地,一個鍵一個鍵地敲擊着。
她注意到佳顔擊鍵的次序,不是拼音輸入,也不是英文。
原來佳顔說的驚喜是從零開始練習了五筆打字?
谌過心頭頓時湧起一腔熾熱的酸澀,沖得她鼻尖發疼,眼眶發熱,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佳顔的手指,兩個人都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谌過的手機一響,她收到一封電子郵件。
關佳顔眨巴着眼睛催促她:“谌老闆,快點進郵箱看看,我給你發信了哦。”
谌過忍着鼻酸,擦擦眼角點開郵箱,看到發信人為“桂圓”的一封郵件,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句話,但沒有錯字。
信的内容很簡單:
谌老闆,在你出去工作的二十天裡,我學會了五筆打字。
雖然速度還很慢,但我的指法很标準,相信很快就可以長篇大論啦。
請你不要着急,慢一點,再慢一點,等到我能給你寫一封長長的情書的時候,我們再一起進入下一階段,好嗎?
谌過放下手機,伸手把筆記本電腦推到一邊去,探着身子一條腿跪在茶幾上,重重地抱住了關佳顔,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軀裡面,熱淚再也抑制不住地奔湧而出,打濕了關的肩頭。
關很煞風景地大叫起來:“谌老闆,你竟然會哭?”
關衡沒忍住噴了一口熱茶。
……挺好,這樣更好。
谌眼淚還沒幹就又跟着笑出了聲兒:“我也是個人啊,會哭不是很正常?”
關佳顔當天下午就跟着谌過回家了,雲老闆提前叫了鐘點工給她打掃衛生,倆人到家後什麼都不用幹,自己做頓飯就行。
從廚房能看到遠處天邊的晚霞,絢爛如火,像豔色的綢緞攪在一起,又像天神打翻了顔料盤。
鍋裡的粥散發出糧食的清甜香味,竈上燒着一鍋菌湯正在呼呼冒着水蒸氣,谌過在料理台邊切菜,關佳顔在門口的馬紮上坐着,把一兜小青菜一片葉子一片葉子地掰下來放到洗菜籃裡,摸到泛黃的葉片就揪掉半邊。
谌過突然想起被山體滑坡吓到心狂跳的那一天,他們艱辛跋涉到達新營地後,夜裡她做了個夢。
夢到她和關佳顔過完了一生,時髦酷炫的關老太太有一雙墨綠色的機械眼球,兩個人臨終之際對望的最後一眼,關的眼神依然清澈如新,裡面倒影着她年輕時候的影子。
正如此刻她偏頭垂眸看向關佳顔,關似乎心有感應般同時仰頭,那雙澄澈如湖水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她。
熱戀情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們跟一般情侶還不一樣,她們是分不開的藤纏樹,二十天不見,仿佛隔了半生。
夜裡關佳顔纏着谌過撒嬌耍狠,谌沒在工作上用完的精神,都被那勾魂的美人蛇磨了個幹幹淨淨。
銅鈴隐隐約約地響了半夜,次日清晨誰也沒能爬起來吃早飯。
日上三竿,半上午都過去了,谌過才悠悠睜眼,拿開搭在她腰上的手:“起床啦,貪吃蛇!”
關佳顔哼哼唧唧地拽着她不放,跟個大貓一樣爬起來壓在她身上,扳着她臉湊上去“吧唧”一大口:“谌老闆好甜!”
這披頭散發從下往上看的視角,簡直女鬼一樣,谌過又無奈又想笑,仰頭啄了一下關佳顔的嘴唇:“好啦,别撒嬌,起床!”
當晚谌過陪着關佳顔去臧心演出,關跟另外一個駐唱歌手合唱了一首歌。歌是那個女孩子自己寫的,關主要負責吉他伴奏,隻跟唱了中間的副歌部分,但她好像很喜歡那兩句歌詞。
“……你是星夜的晚風,無言将我攬在懷中。
“擡頭望見這夜空,好似昨夜癡心不懂。
“揮手告别舊的夢,追着你看歲月匆匆……”
歌很好聽,但谌過不太喜歡“星夜晚風”這比喻,因為那風傷害了她。
這讓她想起川西的最後一夜,她想念關佳顔想到焦躁,頂着星夜在露台上吹了許久的風,結果現在都還在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