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内的大燈沒開，光線有些模糊。霍思瑜帶着美瞳一直看閃光燈，此時有點視物模糊，看不太清甯如風的臉。

“來看看。”

甯如風答得簡短淡然，這更加堅定了霍思瑜的想法，這是28歲的甯如風。

想到這裡，霍思瑜不禁有些心虛。她不由得擔心甯如風是否具備這兩天的記憶，會不會介意她用謊言欺騙她，以及會不會對她的印象更差勁。

在甯如風的面前，霍思瑜總是謹小慎微的。她摸不清甯如風的喜好，隻有做到盡力無暇，才能博得一絲心安。

雖然累，但卻值得。她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有些病态，可喜歡甯如風本來就不算一件正常的事。

“在這裡休息？”甯如風見她不回，繼續問道。剛剛她便在一旁觀看了整場拍攝，看霍思瑜像學生一樣配合着老師的指導。自然也看到她穿着一雙高跟鞋做這個，做那個。露出的腳趾也在反複折騰間充血，變紅。

她知道長時間穿露趾鞋有多難受，和舞蹈鞋一樣，緊繃得不過血，又漲又疼。

“回化妝間。”霍思瑜答，“拍第二套。”

小溪這時拿來了一次性拖鞋。她正欲蹲下去解霍思瑜的鞋帶，卻被甯如風搶先。

“我來吧。”說話的人從容起身，然後俯腰，單膝跪在地上。挑開那兩根鞋帶後，她扯扯鞋身松綁，再握住腳踝，将它從鞋子裡托上來。

“甯總我引路。”小溪在一旁吃了滿滿的狗糧，趕緊松開霍思瑜，走在前方引路。

“走吧。”甯如風主動抓住霍思瑜的胳膊，攙扶她走。

在來路上，她緊急補了這次拍攝的計劃書。三組照片都需要穿高跟鞋，按照這一組的拍攝強度來看，後邊對腳踝、小腿的壓力隻會更大。

其實高跟鞋也沒那麼好看，在她眼裡連美麗刑具都算不上。但…她不能對這個發表意見。

霍思瑜順從地由她抓着，從昏暗棚内走向明亮廊道。光線恢複時，她忍不住側眸瞥看甯如風，她實在無法分辨眼前的甯如風究竟是誰。

熟悉的冷淡——在外的寡言寡語。

熟悉的氣息──她最常用的香水。

熟悉的營業──在外人面前親昵。

每一條都讓她無從分辨。

助理就在眼前，化妝間裡的人更多，她根本想不到什麼時機能确認甯如風的身份，哪怕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側。

“霍老師，你跟小張去換衣服吧。”造型師轉過來招呼她，霍思瑜隻好踩着軟拖，去試衣間換衣服。

趁此空檔，化妝師主動找甯如風搭話。

“甯總，今天的造型還可以嗎？”

“可以。”甯如風擡眸，微笑點頭，“很适合她。”

“是，咱們對接的還挺久的。”造型師不是第一次和藝人合作，但像這種大老闆親自下場對接造型的，屈指...别說屈指了，這是唯一一個。

換了誰不說一句羨慕？

“甯總今天要等霍老師拍攝嗎？”

“等吧。”甯如風說，“今天沒什麼事，不過會不會耽誤你們拍攝？”

“不會不會。”

閑聊了會兒，甯如風的視線一挑繞過化妝師向後看去，剛好與霍思瑜的視線不期而遇。

霍思瑜換好了衣服，一身驚豔大紅裙出現在衆人眼前，吸引所有的注意力。今天的服裝風格，真的太太太适合她了。

連造型師都不禁一愣，她本以為甯如風選的紅裙會不搭的。

禮裙的拖尾很長，有兩個助理抱着裙尾，霍思瑜才能摟得動裙擺。她不敢走快，隻能一點點挪動到化妝台前的聚光燈下。視線則一直沒有離開甯如風，兩個人之間好像連成了線，始終連接着，直到分居兩側。

“這套衣服太适合你了。”造型師迎了上去，阻隔了兩人的對視。她感慨一番後提出要再加重妝容，與紅裙的豔麗相襯映。

甯如風盯着紅裙女人，看她與人笑，與人聊，端着裙擺落座在小小的化妝椅上。停滞的呼吸才開始恢複，原來天下真的有人可以美得撞進她的心裡，而這個人偏偏屬于她。

可平複還沒幾秒鐘，甯如風忽然感覺鼻子一熱，好像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了。她不經意蹭一下鼻尖，手背上浮現出一抹血色。

下一秒她感覺腦袋被人重擊，瞬間眼前一黑。

霍思瑜從鏡子中剛好瞥見這一幕，她立刻道：“小溪！”

“诶？”小溪正看手機，霎時擡頭。

“她流鼻血了，快給她擦了！”霍思瑜急抽兩張紙巾塞進小溪手裡。她不便動，順勢推一把小溪。

“她暈血！”霍思瑜在小化妝間裡喊破了音，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着這一幕發生。

甯如風仰着頭站起了身，腳就這樣在平地上踩空，直直跪着摔了下去。

“甯如風！”

“甯總！”

霍思瑜急得大喊出甯如風的全名，她立馬站了起來，可裙子阻礙了她的腳步，好在小溪接住了甯如風，沒有讓她真的摔在地上。

這股鼻血出得很急，馬上在小溪的衣服上弄出一片血漬。

化妝助理也撲了上去，趕緊幫着照顧起甯如風。

完全在霍思瑜意料之内的，甯如風暈了過去。

衆人慌神，霍思瑜更憂心。

“幫她把血擦幹，一定要特别幹淨。帶她去通風處，掐人中就能醒過來，身上有血迹的人千萬不要出現在她面前。”霍思瑜飛快囑咐着，揚手，叫小溪快點挪甯如風去通風處。

“好的！”

“你倆愣着幹什麼，搭把手啊。”造型師趕緊愣住的助理跟着幫忙。

一個小插曲不足以影響拍攝進度，除非暈厥的是霍思瑜。但甯如風暈倒确實影響到了她的情緒和狀态。

正式拍攝前她隻來得及問一下甯如風的情況，就不得不按時趕去影棚拍攝。

開拍的前半個小時，她始終進不了狀态，腦袋裡總在想甯如風。鏡頭裡的她，眼神空洞了，動作也少了許多力量感。

攝影師直咂嘴，摁了十幾張，沒有一張心滿意足的。

霍思瑜還沒注意到自己的狀态不好，正滿心擔憂着她怎麼樣了，醒沒醒，有沒有好一點。

“這咋回事？咋不在狀态了？”攝影師薅住化妝師，竊竊私語。

“甯總暈了。”化妝師小聲道。

“甯總來了？我咋沒看見她呢。”

“人家在你片場看了倆小時你都沒看見啊？”

“那咋暈了？你們沒開空調啊？”

“暈血，不知怎的流鼻血了，一下就暈了。”

“她倆的感情真好啊！”

攝影師摩挲着絡腮胡，時不時打量那邊的霍思瑜。現在喊暫停也不是，不喊暫停霍思瑜又進不去狀态。

“我問問她助理，看看什麼情況吧，你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