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出現在霍思瑜的身邊,強硬地扯住霍思瑜的手腕并拉開。看到那雙哭紅了眼,甯如風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到底在哭什麼啊!你現在這樣我看着難道不擔心嗎?”
“我在你眼裡到底是什麼?連這個都不配知道嗎!”
她的手不自覺用力,掐得霍思瑜的手背上顯出蜿蜒的血管。
“松開。”霍思瑜邊說,邊試圖掙脫。可她低,甯如風高,兩人之間又有明顯的力量差,她根本掙脫不開。
甯如風神情微怒,眉間蹙起一個山包。
“我不松,除非你跟我說到底怎麼了。”
霍思瑜仰頭看她,眼淚自眼角滑落,滑過鬓角,挂在耳間。
下一秒她突然發狠,用力掙脫了甯如風。
“我讓你放手!我哭就哭啊,你管我做什麼!你剛剛不是不想和我說話嗎!”
甯如風沒有繼續追問,她咬着自己的唇肉,逼迫自己冷靜。
“你跟我說吧,我看不了你哭。”
她蹲下身子,視線從俯視成仰視。
“要不要抱抱?就像剛才一樣,等你平複了,就和我說。”
她張開雙臂,等霍思瑜靠近。後者蜷着的腿變成盤在一起的,眼淚還在往下掉,從甯如風的眼前,掉在她跪在地上的腿上。
“我總能做點什麼...而不是這樣看着你哭。”甯如風的聲音有些顫抖,眼鼻也有些發酸,說完,一滴淚竟從眼裡落了出來。
看到這滴眼淚,霍思瑜一怔。她還沒見過甯如風哭,一次都沒有。現在這滴淚就在她的眼前滑落,落在了她落過眼淚的地闆上,融成了一灘。
她盯着甯如風,盯了幾秒,深吸一口氣後,眼淚再次崩潰。她彎下身子,跌進了甯如風的懷抱。
“跟我說吧姐姐。”甯如風輕輕拍她的背。
“是片場...出現了一些意外。”
訪談内容分明事先确認過好幾次,包括陳樂渝也曾多次對文稿提出過修改意見,生怕會怠慢這次拍攝。
可偏偏那個主持人不按照套路出牌。
前期還好,倒也算按部就班地問,圍繞着過去、當下和未來分别做了讨論。偶爾延伸出來的問題也完全在霍思瑜能完美處理的範圍内。可随着拍攝進入尾聲,他問的問題不但不在預備的文稿之上,内容也尤其傲慢刁鑽。
問她2023年是不是代表着失去的一年。
問她後不後悔在父親去世時仍在拍戲。
問她有沒有從打擊中學會與失去和解。
問她怎麼才能與親人離世的悲痛和解。
第一個問題,霍思瑜還能完美作答。失去不是主旋律,因為失去學會了珍惜擁有。
可第二個問題是霍思瑜心底最大最大的傷痛。
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她無法接受,無法回憶的過去就是父親離開的那個冬天。
那個冬天,霍思瑜受輿論影響已經失去了很多的商務合作。但是在拍攝的電影已經進入尾聲,不會因為這場風波再換主角。所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仍在劇組。
她已經選了最近的、最快的航班卻也沒能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守靈需要七天,可整部電影還沒有拍攝的戲份偏偏是以她為主。
第五天時,她不得不先回去拍攝,又在第七天的淩晨返回老家,為父親下葬。而這件事當時也鬧得沸沸揚揚的,好在劇組方出面替她開脫,才免了“不孝”的标簽。
如今父親離開半年,這道傷口隻是勉強合上,甚至來不及結痂,卻在衆多工作人員面前,被主持人揭開。
主持人好像嫌她的情緒反應不夠大,又狠狠撕扯着她的傷口,直至她被這種疼痛擊潰。
全身的血液漸漸凝固,刺骨的涼意自腦後勺傳來,随後蔓遍全身。
就在她淚水即将決堤之時,攝像師竟然将機器推進,拍攝她眼部的特寫。
那一刻霍思瑜感覺自己好像被扒光了,丢在舞台上任人觀賞。主持人一次次催促她,不斷向她灌輸心理壓力。委屈、無奈、痛苦等等情緒燴成一鍋粥,沉默成為了最好的答案。
她好想起身就走啊!可是甯如風不在,那個無所不能的甯如風不在。一旦她翻臉了,後續可能會引發一系列問題。她也許會因為耍大牌、不恰當的回答再次沖上熱搜,為團隊、為公司帶來災難。
不會有人輕易心疼她的苦難,她越優秀越該遭受苦難。
她硬着頭皮回答,牽強又毫無邏輯,主持人這才放過她,繼續接下來的問題直到他說完收尾詞。
訪談結束的那一刻,霍思瑜立馬扯下麥離開拍攝棚。除了主持人,沒有人的臉上還能挂着笑容。是個人都知道,他剛剛的問題太無禮了。可是這個圈子就是這樣,需要刁鑽需要熱度,需要把一個藝人剝光,才能創造一次獨一無二的拍攝。
霍思瑜團隊的人無一例外都憋着一股火,可霍思瑜不發火誰都不能發火,隻能惡狠狠地瞪着那個主持人。
小溪在化妝間外平複了好久,直到情緒平靜了,才打電話聯系甯如風。
至于為何剛剛不打?呵,内容不正是她尊崇的甯總和人家主編敲定的嗎?
看到甯如風給她發消息問今晚怎麼回事,小溪眼都不眨一下,直接鎖了手機。
“嘿,第一回見你不回财神爺微信。”朋友調侃她。
“首先我下班了!其次什麼财神爺,我看她就是個奸商,自己老婆都坑!”
小溪猛地一砸酒杯,氣憤道:“氣煞我也!你說她們憑什麼啊?憑什麼可着霍思瑜一個人欺負啊?她要長相有長相,要能力有能力,要人品有人品!”
“把她買的星爸爸都給我吐出來!他們不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