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兩家前後搬進更大更新的别墅,仍是鄰居。
成恒宇上初中,去了國際學校。
起先兩人見面,鄭月昭會撲到他的懷裡說想他,想哥哥。後來,許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對性别有了新認識,再見,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寡言。
從帶着愛意的看妹妹,到後來,像看陌生人的冷淡。
鄭月昭的同學說:“他這麼拽,真是你哥?”
那時候她六年級,成恒宇中考結束。
鄭月昭疑惑不解:“什麼叫拽?”她偏頭看着不耐煩臉,閑抄口袋的少年,站在校門口與她對視,又快速移開。
同學的詞彙力不足以解釋,“就是、就是他真的是來接你嗎,看着怎麼像讨厭你。”
鄭月昭很疑惑,他很讨厭我?
好像、他以前的确不是這副神情。
他長胡子了,突然就又高了。
這就是所謂的青春期嗎,距離上次見面沒多久,他像一夜之間拉升海拔,而她還是個小不點。到後來,兩人完全形同陌生人,她才體會到,成恒宇和自己突然拉開距離的不止是身高,還有關系。
印象中的臭屁男孩和圖片上高冷矜貴的商務總裁畫面無法重疊為一人,鄭月昭放大看他的臉,以前沒覺得,确實、好皮囊。
他放下人時,讓她回家時電聯,他來接。
鄭月昭不願麻煩他,沒熟到這地步,打車回家。客廳通亮,像是特意為她而開。她以為人睡了,給她留的燈。
成恒宇休息時間固定,十一點準點上床。她到客廳時,成恒宇從書房出來,“回來了?”
鄭月昭餘光瞥到挂鐘,夜裡兩點。“你還沒睡。”
“不是說讓你回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成恒宇的眸色很沉,無論何時,無論她閱曆多少,她都無法從這雙眸中解讀出什麼。“這是安全問題,不是客套話。如果下次還這樣,我有必要給你雇個貼身保镖。”
如同鄭媽所說,不叫人省心。
他不容置喙的語氣把人唬住一瞬,人兒不是吃素的,“好啊,我要肱二頭肌胸肌發達,長相八分以上的弟弟,武力不行也沒關系,可以躲我身後。”
“反正,要弟弟。”
鄭月昭說時,拉開冰箱拿冰水。剛擰開,被猝不及防抽走,塞上一杯溫熱白色液體。
“你媽說,每天一杯熱牛奶。”
鄭月昭愛喝冰水,搬來第一天,往冰箱塞滿冰水可樂。
她不以為意地瞥嘴,一飲而盡,倒扣杯子,“可以去休息嗎?”
這才是真實的她,乖巧執行命令,言行舉止掩蓋的反骨,隻有長輩能毫無懷疑信任她,在他的面前無處遁形。
成年後,兩人為數不多的見面是在成家,兩家長輩面前巧言令色的她,他來去匆匆,與她打照面,她禮貌乖巧一聲:“之宇哥好、”
成恒宇結婚前也以為她是乖巧,懂事的溫室花兒,活在父母庇護下,經不起大風大浪摧殘的豌豆公主。他以為結婚,無非是把櫥窗裡的模特娃娃從别墅區搬到他的家中。
但他發現,是他的誤判。
披着暢銷書封,内容究竟是毫無營養的雞湯文學還是耐人回味的人物傳記。是哪般人,他拭目以待。
——
四月,是陰雨霏霏的月份,涼風吹過,不知是多少人的惆怅與思戀。
在清明節後的某天,工作室終于開張了。這一天,陰霾不再,天空久違放晴。
這事在她的世界裡是秘密行動,隻是小範圍慶祝,舞獅隊,剪彩儀式,在小院裡,彩帶漫天飛舞,她仰頭看着,取景器記錄。
美好的瞬間,如果用心感受,定格,瞬間可以延長成一生。
方敏清的朋友送來麥穗和花籃,路人一眼能看出,啊,是新店,哪些人的新希望,新人生。
鄭月昭這邊,是三個掏心窩子的朋友送來了花籃。
除童知茜的另一個女強人,做風投。最近半年在香港,沒空見面。還有一個是牛津讀博做助教,也隻是偶爾聯系。即便不在身邊,該給姐妹撐的場面不能少。
等門口儀式結束時,花店工作人員接着搬來花籃。開業花籃通常是六個或八個,但工作人員沒停,一個接一個。
她以為是方敏清的哪個朋友大手筆,方敏清否認。直到看到花籃祝福語上的‘成’字,一切明了。
方敏清知道她的家世,她的朋友非富即貴,沒太意外。
鄭月昭問:【你送的?】
兩小時後,成恒宇才回複:【嗯,恭喜,生意興隆,财源廣進。】
【謝謝,借你吉言。】
【隻要堅持,終有一天夢想成真。】
鄭月昭勾唇,【我有跟你說過我的夢想是什麼嗎?】
成恒宇:【夢想和生日願望一樣,說出來就不靈了。】
【也是。】
今日她要忙的事很多,沒時間閑聊。
方敏清湊過來,“你盯着手機傻笑,有情況?”
鄭月昭笑說:“工作室好不容易順利開張,要哭喪着臉?”
“那倒是。”
她帶了兩幅畫挂在會客廳,是一幅花園景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