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本不必攬這事,但誰讓她有個廢物弟弟,這幾天失戀,天天在家裡哀嚎不活了想跳樓,她聽得煩,想起自己辦公室有個漂亮小姑娘,給方邵一說,人家立刻不悲傷,斥巨資請她務必保媒拉纖,她這才不情不願來辦公室。
但現在……得,人家壓根瞧不上他。
陳瑜不喜強迫人,又裝模作樣呆一會後,收拾東西利落起身。
怎麼進來便怎麼出去,姿态潇灑,力求不帶走一片雲彩。
門再次被關上。
全蓁坐在桌前,神色自若,繼續看書。
等她複習完回宿舍,已經是晚餐時間,她從外面回去,便順路買了兩份飯,一份自己吃,一份給沈令伊。
誰知沈令伊竟然不在。
全蓁這才想到,她昨晚給她發的消息她好像一直沒回,她不放心,直接從通訊錄裡翻出電話撥過去。
剛響起便被挂斷。
聽筒内隻餘“嘟嘟”聲。
全蓁蹙眉,正準備再撥,沈令伊的消息适時回過來,“蓁蓁,我在外面試戲,過兩天回學校。”
這種情況以往常有,全蓁想了想,倒也沒多心,如往常那般鼓勵道,“加油,女主角非你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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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梁世桢正式同全耀輝見面。
他沒去全蓁家,而是另在外安排了地方。
雖說這樣更講禮數,但全蓁直覺,他隻是在為自己的舒适度考慮,畢竟她的确無法想象,梁世桢坐在她們家那張小飯桌前的場景。
這間餐廳全蓁上次來過,此時故地重遊,已不需侍應生領路。
相同包廂内,一方長木桌占據視覺主位,梁世桢居右側,全耀輝與倪曼婷坐在另一邊。全鑫成要上學,沒有過來。
全蓁自覺坐去梁世桢身旁。
“小蓁這孩子也真是,”全耀輝知曉梁世桢身份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滿臉堆笑,“早說是您,我們也不必擔心是不是她太年輕,沖動行事了。”
此時此刻,前幾日的指責依舊曆曆在目,同現在這番場景行成鮮明對比。
全蓁無言勾唇,金錢與權勢果真可以輕易改變一個人。
她不聲不響,悶頭喝湯。
梁世桢側眸掃來一眼,語調低沉,宛如完美男友那般為她講話,“全蓁不是沖動的人。”
“是,”全耀輝聽罷,臉上笑意更深,忙不疊改口,“還是我們做父母的太操心。”
這頓飯吃得異常和諧,事實上,當全耀輝知道梁世桢是誰開始,他便再無阻撓想法,這頓飯頂多隻能算走個形式。
全蓁胃口平平,每樣都簡單吃一些,一旁梁世桢吃得便更加少,梁世桢不吃,全耀輝與倪曼婷也不好意思悶頭吃,于是後半程差不多都是閑聊。
全耀輝講,梁世桢間或掀眼答兩句。
他聲音實則很好聽,音調偏低,帶微微磁性,像寂靜海面的一番浪湧,又似幽深山谷的一縷回音。
全蓁意外不覺得時間難捱。
結束後,梁世桢派司機送他們回家。
全蓁有套專業書落在房間,所以這趟跟他們一道回去。
全耀輝與倪曼婷先行坐進車,全蓁落在後面。
她并未刻意,但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便跟梁世桢成了并排。
兩人之間空得可以再站下另一個人,若非顔值實在登對,恐怕不會有人相信他們是一對即将結婚的情侶。
全蓁隐約覺得尴尬。
她與梁世桢都不是愛說話的性格,短短幾步路沉默如斯,這緘默襯得雨聲的存在感都好似強了些。就在她糾結是不是該說些什麼打破寂靜時,身旁忽地落下一抹陰影。
梁世桢俯身,自然而然将她耳邊垂落的發别了回去。
指腹輕撥,擦過她左側臉頰與耳廓。
男人周身凜冽氣息亦随之籠罩,她像被微薄的雪困在這港城彌彌落雨的傍晚。
一觸即分,毫無感情色彩,宛如既定程序。
但全蓁還是呼吸頓了頓,忍不住小聲質問,“你幹什麼?”
梁世桢垂眸掃她眼,低聲解釋,“做戲做全套。”
他眉頭微蹙,那神情頗有幾分纡尊降貴的意思,大抵是嫌她笨,不開竅。
全蓁無言片刻,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他們之間實在太不熟悉,雖然嘴上說着相戀一年,但行動上卻處處透露生疏。哪怕全耀輝如今看不出,難保他以後冷靜下來不會多想。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這邊的家人不在意,但梁世桢那邊呢?他們會準許她娶一個家世平凡且感情疏淡的女孩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不然他剛剛沒必要多此一舉。
全蓁點頭,“知道了。”她為剛才的行為道歉,“抱歉,誤會你了。”
他們站在廊下,雨水将地面沖刷,背後叢叢紫荊花盛開。
幾步之外,是佯裝無意朝這投來的兩道視線。
梁世桢視若無睹,他甚至都不屑回應她的歉意。
目光若有似無在她面上一掃,以一種上司分派工作般的口吻公事公辦道,“回去多練習。”
“什麼?”全蓁怔了下,她感覺自己今天好像真的有點遲鈍。
梁世桢沒回,眸光内,是她在他指尖懸停刹那的粉色耳尖。
衣裙素淨,襯得那耳廓愈發的紅。
須臾,梁世桢收回目光,平聲将剩下半句話補全,“你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