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手不輕,梁詩潼隻覺自己那半邊臉頰都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臉,委屈巴巴撇嘴,“本來就是嘛,還不讓說了。”
眼見那青筋分明力量感十足的手掌又要伸過來,她趕忙退後一步,見好便求饒,“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說這個。”但話題卻始終圍繞着今天這事,“哥,你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啊?”
有些東西騙得過旁人,但瞞不住自小便相依為命的兄妹。
梁世桢看她,“怎麼?”
梁詩潼眨眨眼,“也沒什麼,我就是覺得……你們好像不太熟啊。”
“跟我在電視上看到的情侶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梁世桢随口問。
梁詩潼進門踹了鞋,幾步奔上沙發,兩腿盤上去,“就比如,你們從進門到現在都沒拉過手,而且我剛剛去找你的時候,嫂子臉色好像有點差,看起來好可憐的。”
可憐嗎?梁世桢沉思一瞬。
嘴皮子挺利索,應該還好。
他擡手将領帶抽出,繞掌心一圈,擱在沙發邊緣。
那茶幾上擺放着尚未看完的文件,梁世桢掃兩眼,忽地将文件夾合上,擡頭看向盯着他的詩潼,輕描淡寫道,“大概是不高興了吧。”
梁世桢語氣平淡的好像在講刮風下雨,梁詩潼萬分詫異,“不高興你就讓她這麼走了?哄都不哄的?”
就算是學校的男同學無意惹女孩子不開心也總會想盡辦法彌補自己的過失,梁詩潼實在無法理解她哥的腦回路,小臉微皺,寫滿不贊同。
梁世桢卻不以為意。
梁氏每日面對那麼多合作夥伴,龃龉摩擦在所難免,難道他還得費心一個個去哄嗎?
答案顯而易見。
——不需要。
梁詩潼見狀隻哀哀歎氣,半晌,見這人真坐得住,她終是憋不了,語調幽幽,“嫂子真是倒大黴,才跟你這種直男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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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中環,The Iron。
全蓁剛進來,便莫名打了個噴嚏。
沈令伊打趣道,“恐怕有人在背後議論你哦。”
紅與不紅有時亦是一門玄學,沈令伊在圈中浸淫這段時間,除了接戲量飙升外,對玄學的虔誠近乎也到達新一重高度。
全蓁無意置喙旁人的信仰,便索性笑了笑。
坐下後,她伸手要了杯Midnight Butterfly,沈令伊還是老樣子,直接點了另一款招牌。
全蓁看她習慣性拿出手機拍這款酒最後一幕,她忍不住問,“都拍過了,為什麼還要拍?”
沈令伊白她眼,“虧你還是學哲學的,當然是因為上一次的和這一次的不一樣啊,但這種不一樣太過細微,所以才需要用鏡頭記錄。”
她語氣興緻勃勃,“我準備等以後退圈,就辦個這種藝術展,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365天’。”
全蓁抿口酒,哭笑不得,“你才剛進圈就想着退圈?”
沈令伊:“沒辦法啊,圈子變化太快,我這種花瓶指不定哪天就被淘汰了。”
全蓁:“你哪裡花瓶?明明演戲很好好不好?”
沈令伊無端有點洩氣,“這也不由我說了算,市場決定的。我上次演的女二就是胸大無腦的花瓶,現在找我的全都是這類角色,不接怕以後接不到,接了又擔心戲路受窄,好愁。”
沈令伊的所有煩惱總是這樣明确且具體,全蓁其實有點羨慕她,她微微傾身,手背在她肩上拍了拍,低聲安慰,“沒關系,慢慢來,總會有人賞識你。”
沈令伊對上她目光,露出一個笑,“希望吧。”
她的壞心情轉瞬即逝,說出口便已覺好過許多,半杯酒下肚,忽地想到什麼,沈令伊撩了下頭發,湊過來探聽八卦,“诶,你跟梁世桢領證之後怎麼樣?接觸有沒有變多?”
全蓁猶豫兩秒,“……有吧。”
“然後呢?”
全蓁皺眉,“然後?”
“對啊。”沈令伊歪頭,“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認識他……就那個李家千金你知道的吧,港城最有名的名媛之一,結果你猜怎麼着,人家主動好幾次,梁世桢照舊巋然不動。一來二去被不少人暗地裡笑話呢。”
全蓁不理解,“這有什麼好笑?我倒覺得她勇氣可嘉。”
沈令伊聳聳肩,語焉不詳,“害,這群人不就這樣。”
“說真的?你真的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有。”全蓁果斷搖頭。
若是前段時間,她還會覺得他這人既紳士且很有風度,但經過老爺子那一遭,這一點微薄優點亦在她心内消失殆盡。
全蓁說,“他這種人,完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沈令伊好奇道,“哪種人啊?”
她對梁世桢的印象其實都來自于各類擅自揣測的小報以及圈内議論,對于這種級别的鑽石王老五,人人皆有窺探欲。
沈令伊目光灼灼,自然也不例外。
全蓁指尖無意扣了下杯沿,仗着此處人多眼雜,嘈雜紛擾,她索性無甚顧慮開口道,“就……高高在上、傲慢、結果導向、利益至上、毫無同理心、講話也不好聽……”
“感覺長得好看是他唯一的優點。”
全蓁全程眼眸低垂,因而她并不曾注意到,當她道出第一個形容詞時,那道經過的黑影便沒再動過。
這些充滿怨念的定義,不用想也知是誰。
梁世桢指尖夾根煙,那猩紅更襯得他面色晦暗不定。
身周蝴蝶翩跹,冷香氤氲。
梁世桢琢磨着那話語,片刻,蓦地笑出一聲。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