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發現了第二具屍體?”
坐下的第一句話竟是這。
炎曜沒有否認,緩緩道:“第二名死者,在今天早上發現,是一名妓院頭牌,叫王莺莺,她身中數刀,與上一名死者死狀相似,現在正在巡捕房的停屍房。”
“這倒有些奇怪了,”水影用手支着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你聽過倫敦的開膛手傑克嗎?他也是這樣,專對風塵女子動手,不過他手段更加變态,還将這些女子的器官炒菜吃,也不嫌惡心。”
懂得還挺多。
以前還以為隻是個空有外表的花瓶,沒想到倒有些見識。
炎曜轉頭望她,隻見她手中握着一杯葡萄酒,骨節分明,手指白皙修長,紅酒與雪膚,像紅梅與白雪,相得益彰。
炎曜撇開目光,道:“還有一個發現,通過調查,我們知道小虎口中的眼鏡先生是誰了。”
“誰?”水影眼睛一亮。
炎曜下巴一擡,努了下嘴,正是杜邵凜的方向。
“居然是他?”水影難以置信,本以為杜邵凜隻是一個空有皮囊的花花公子,沒想到卻與命案扯上了聯系。
炎曜繼續說:“巡捕通過詢問戴春芳周圍的住戶,得知了眼鏡先生的相貌,與杜邵凜十分相似,再将杜二照片讓他們相認,住戶說,就是此人。”
炎曜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以前外面瘋傳,水影兒與杜二有暧昧關系,可是今天看來,她對他卻和路人差不多,難道,傳聞是假的?
水影敲了一記桌子,拉回了他的遐思。
“你繼續說啊。”
炎曜喉結滾動,道:“今天我觀察了杜邵凜,發現他并沒有被此事影響,仿佛對戴春芳的死渾然不知,可是巡捕房的人假扮成菜農,從杜公館的下人處得知,杜家訂了大公報,每日必看,戴春芳之死的新聞鋪天蓋地,他們不會不知道。”
水影抿了一口酒,說:“這倒是蹊跷。”
“還有那紐扣,也與杜邵凜脫不了關系。”炎曜輕咳了一聲,說:“這紐扣是從法國定制的西裝中扯下的,全上海隻有三件,好巧不巧,杜邵凜就有一件。不止如此,第二名死者與杜公子也有聯系,上個月,杜公子是她的常客。”
“明白。或許,我可以去探一下他的虛實。”水影眸光一閃,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
在外人看來,二人交頭接耳,暧昧非常,從樣子上看,好似一對璧人。
杜邵凜此時眼神複雜,沒想到一直心甘情願讓自己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花癡”居然轉了性,還搭上了其他人,對方不光是上海灘首屈一指的鐵血探長,還是炎老爺的獨生子,讓他的心情五味雜陳,像打破了醬汁,一顆心全被染渾了。
水影端着一杯酒,起身,似是要與其他名媛說話。
誰知卻撞到了他,酒灑在了他的白色西裝上,濕漉漉的,一滴一滴向下淌。
“真是不好意思。”水影做出為難的神情,作勢要幫他去擦,杜邵凜趕忙脫下西服外套,說:“無事,一件衣服而已。”
原落依看他這個樣子,升起怒意,說:“誰知水小姐是不是故意的呢?畢竟邵凜曾拒絕過你,水小姐公報私仇也未可知啊。”
“好一個公報私仇,”水影也不惱,隻是說:“我才沒時間玩這些無聊的把戲,隻不過有件事情,想問問杜公子。”
杜二将眼鏡摘下來,擦了擦,問:“何事?”
“你認識,戴春芳嗎?”
他的手一凝,目光有些閃躲,嘴上還是說:“不認識。”
“可是,有人說看見你經常去戴春芳的宅子呢,街坊四鄰都能做證。”水影上前一步,目光堅定地說。
杜二一愣,舌頭打顫:“誰……誰說的?要他出來給我對質,是誰在嚼舌根子!”
“請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杜二被她探究的目光弄得心裡發毛,明明是極美的五官,卻透出一股淩厲之氣。
“不過是一段露水姻緣罷了,本來事先就說好了,不動感情,隻是玩玩,她卻非要我給她負責,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還帶着個小拖油瓶,我能負什麼責?我可不是冤大頭,想被人坑就坑的!”
杜二耳根通紅,一股腦地說了一大堆,水影突然覺得,水影兒怎麼會看上這麼個男人,真是眼光奇特。
“那王莺莺呢?杜公子還有印象?”
“她怎麼了?”杜邵凜不耐煩道,原落依也十分不悅,翻了個白眼,“都是些花花草草,玩玩而已的貨色,真不懂你為什麼詢問許久,浪費我們時間。”話雖如此,私下裡,原洛依可沒少去向她們示威,這也是她與她們吵嘴的原因。
“原小姐,有許多人都看到你和她們争吵過,甚至戴春芳死之前就和你吵了一架,按理說,你的嫌疑可大得很。”水影故意吓她。
“我……我有什麼嫌疑?”原洛依嘴裡吃螺絲了,“她們死的時候我都在和姐妹們逛街,她們都可以作證!”
這她倒沒說錯,水影沒去理原洛依了,而是對着杜邵凜冷聲說:“二人皆是中毒而死,身中數刀,一人被發現在歌廳的洗手間内,另一人被發現在妓館的天台上,聽說,都是杜公子的紅顔知己呢。”
她一字一句道,目光凝視着杜邵凜的臉,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