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替身就像水一樣沒有實型,飛速從窗戶的縫隙跑了。
仗助沒去追,他趕緊低頭查看他外公的狀況,雙手捧住老人的臉,一陣紫光閃過——
老人的雙眼安詳地閉上了。
承太郎走近,告訴他已經來不及了。
我心跳如鼓,腦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悄悄後退了兩步,他們竟然都沒有察覺。
于是我飛快地鑽出沒關上的門,跑了出去。
心髒劇烈地跳動着,大力地泵輸着血液,不知道是因為跳得快所以讓我心慌,還是因為慌亂所以心跳加速,我越跑越快,快到仿佛是在貼地飛行,路上的行人看見我都要緊急刹車,有人大聲地回頭罵我。
罵吧罵吧。
我恐懼地、愧疚地、後知後覺地想:都怪我啊。
聽完仗助和承太郎對話,我逐漸明白發生了什麼。
因為困倦,我沒有發現我并不是睡了一整天,而仗助今早沒有去上學。
他早上還沒出門,就抓到了一個變态殺人狂片桐安十郎的替身,他們叫他安傑羅。
仗助把水形态的替身關在瓶子裡,等承太郎來一起處理,偏偏我起床之後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在旁邊玩遊戲機的線,纏着遊戲機跑出了門。
仗助是為了出門追我,才讓瓶子離開了他的視線。
而此時,仗助剛剛值完夜班的外公從車庫進門,看見桌子上的瓶子,以為是酒,喝了一口,就被替身抓住機會殺死了。
都怪我。
貓貓我啊,這次真的闖大禍了。
我得趕快逃跑,逃得越遠越好。
不能讓仗助找到我。
我怕看見他受傷的神情,更怕看見他眼神中對我的厭惡。
不知道跑了多久,實在跑不動了,我趴在一個OWSON便利店門口努力平複着呼吸。
有陰影罩住我,是一條狗。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卻沒有在流血。
他友好地向我打招呼:“嗨,你好,我叫阿諾德。”
是個人類語言的名字,這條狗應該是從小就被人類飼養的。
但是遇到他的時候,沒有出現任何新任務。
真讓人羨慕,他究竟過着怎樣一種平靜的生活啊。
我實在是沒有力氣再挪動了,隻能懶洋洋地跟他問好,順便關心一下他:“你脖子上的傷口,真的不用處理一下嗎?”
“你說這個啊,”他側過頭來讓我看得更清楚一些,傷口很猙獰,他的語氣卻很随意,“老毛病了。”
“哦。”我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又沉默了。
阿諾德卻在旁邊很積極地想跟我搭話:“老實說,你剛剛擡頭看向我的時候,真把我吓了一大跳呢。”
“為什麼?”
“因為自從我脖子上出現這條傷口,很多人就再也不理我了。”
“哦,人類嘛,都是這個樣子,很看重外表的,一定是被你吓到了。”
阿諾德慎重地點點頭:“不光是人類呢,很多其他動物也都是這樣。”
我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這個樣子确實有點吓人,隻不過我剛剛見過更吓人的東西。”
“哇,真好,”他很粗線條地根本沒聽出我話裡的苦悶,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真羨慕你,我隻能在這一片活動,根本出不去。”
我同情地看着他:“你的主人管你管得好嚴。”
我明明是在幫他鳴不平,阿諾德竟然有些生氣:“不可以這麼說我主人,我主人是全天下最好的主人,她自己也沒有離開過這裡,一直陪着我。”
典型的狗,眼裡隻有他的主人。
聽起來是一個宅人養宅狗的故事,都不出門,怪不得沒有關于他的任務。
我恢複了點精力,準備起身走了,偏偏阿諾德可憐兮兮地一直圍着我轉圈,要我給他講一講小鎮上的奇遇。
我決定原地趴下來再休息一會。
還是大早上,日頭很長,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講,小鎮裡有一隻叫仗助的狗,還有一隻叫露伴的貓。
說起仗助的名字的時候,我的聲音都心虛地小了很多。
“哦,小露伴啊,我認識他!他小時候還經常來找我玩呢。”阿諾德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這條狗年齡不大,說話卻總是老聲老氣的,像是什麼長輩。
說到自己認識的人,阿諾德很是激動:“小露伴人很好的,下次見到他,記得提醒他來找我玩啊,我都好久沒見過他了。”
我敷衍地回答:“好的。”,随便哄哄這傻狗,且不說我可能根本見不着露伴,露伴也根本聽不懂我說話啊。
太陽越來越大,阿諾德不安地踱了幾步,回頭往巷子深處看了一眼:“我得回去陪我主人了,她沒有我會很孤單的。”
我也緩慢地起身,一時也想不到自己能去哪,好像隻能接着流浪……
心髒小小地疼了一下,這是我第一個靠着自己力量找到的營地,仗助還給我買了那麼多東西,前一天晚上還能刷牙、洗澡、吃罐頭、睡在床上、窩在仗助溫暖的懷裡……
現在那個家是無論如何也回不去了。
阿諾德依然很粗線條,濕漉漉的鼻頭拱了拱我:“咪嗚嗷,要經常來找我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