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露伴行動了。
他走近倒在我們座位旁的空乘,提筆在她的書上寫下“永遠保持清醒”。
但空乘并沒有醒來。
……
要麼他們并不是簡單地失去意識,而是被某種力量強制進入了這種狀态。
要麼就是有一種規則,淩駕于露伴的天堂之門之上。
露伴緩緩彎下腰來,抱起我,在機艙裡巡視,嚴肅又困惑地依次辨認着每一個人的面容。
使用替身需要精力,讓露伴把每個人都天堂之門一遍,說不定可以找出不對勁的地方,但這也不太現實。
更為可怕的是,要是這真的是一種淩駕于露伴替身之上的規則,那麼我們身處其中,受其制約,很有可能白費功夫,發現不了任何線索。
畢竟現在天堂之門的閱讀和改寫都失效了。
露伴走得很慢,像孤身處于受詛咒鬼堡中的吸血鬼伯爵,帶着千百年的沉寂茕茕孑立,抱着他的貓,孤獨地巡視他的領土。
這确實是他的領土。
在這片國度,所有人都是露伴曾經幻想出來的人物,筆下創作過的角色……他是創世者,也是造物主……
但是獨自一人的意識和清醒是一種恩賜,也是一種詛咒。
等下,那我是什麼?
為什麼我沒有被控制,也沒有沉睡?
難道說……我是關鍵?
我跳到地上,跑到臉上的書還敞開着的空乘旁邊,喊露伴過來。
我拍了拍她的臉書,指了指我自己,又指了指露伴,皺起眉頭,神情嚴肅地看着他。
你懂我意思吧?快對我使用“天堂之門”!看看我的記憶會是什麼樣子,我究竟是什麼!
露伴步步趨近:“确實,我怎麼把這忘了。”
就是說啊,笨蛋露伴。
“天堂之門。”
想起臉上書頁被翻開的恐怖樣子,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我疑惑地睜眼朝露伴看過去,發現他的手臂上已經掀起了一頁,而他自己正在往上面寫着些什麼。
寫完了,那雙綠色的眼睛又看向我,在昏暗的機艙裡熒光幽幽:“說吧,我現在可以聽懂你在說什麼了。”
啊?
我呆呆地瞪大了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看見我呆愣的表情,露伴用微涼的手指捏着我的臉頰:“怎麼現在一句話都不說了。”
呃……我……
雖然在我的世界,有很多人都會動物交談術,或者能使用動物交談藥水,所以我也經常和人類聊天。
但是……
這太讓貓震撼了,露伴真的信守了承諾,甯可改寫自己的書,也不對我使用天堂之門。
不對,在這種情況下,能和貓貓聊天到底有什麼用啊?
應該用天堂之門看一下為什麼我還能保持清醒,我的記憶究竟是什麼樣子才對!
但我隻能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沉默了一會,我遲疑地開口:“笨……蛋露伴?”
他真的能聽懂嗎?
“嗤,”他的手指輕輕地扯了扯我臉頰兩邊的肉,“第一句話就說這個啊?”
真的能聽懂!
這個天堂之門,未免也太好用了吧!
那我還做什麼任務啊,直接讓露伴給我寫一個“任務一出現就直接完成,順利通關”不就行了。
雖然他現在裝模作樣地說什麼再也不會對我使用天堂之門,再過一段時間,我總能想辦法說服他的。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急忙向露伴解釋:“事情是從我叫醒你開始不對勁的,你上了飛機,沒多久就開始睡覺,怎麼叫都叫不醒,後來我餓了就喊你起床,你剛一睜眼,飛機裡就變成這樣了……”
不說還好,一說我又想起來自己其實已經餓了,肚子響亮地叫了一聲。
我尴尬地看向露伴。
露伴歎了口氣,遞過來滿滿一盤吃的:“你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我眼含熱淚地湊過去,露伴,你真好,這種關鍵時候還在意小貓我餓了沒吃飯的事情。
“不對,你這盤食物究竟從哪裡來的?!”
習慣了做一隻暢所欲言的小貓,嘴比我的腦子快。
露伴瞳孔一縮,往旁邊座位看去,猶豫地說:“好像……就在……旁邊?我直接拿的。”
“肯定不對,這裡剛剛絕對沒有吃的!”
這一盤滿滿當當的煙熏三文魚配沙拉,牛排多汁欲滴,鐵闆大蝦有着誘人的焦褐色,紅酒,鵝肝,宛如潑墨畫的巧克力甜點,怎麼可能憑空冒出來啊!
“我當然知道這不正常,”露伴陷入思考,“更奇怪的地方是,在你指出這不對之前,我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