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這樣的話,你肯定是在做夢!”
露伴望過來,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如果這都是夢境,那你呢,你為什麼在我的夢裡?”
他又惡劣地捏了捏我的臉:“夢果然是現實的反映,在夢裡也是這樣一隻不消停的臭貓。”
我突然也有些迷茫了,對啊,如果這是露伴的夢境,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露伴垂眸看着我,眸色深沉,眼睛裡沒有一點高光,看起來陌生又恐怖:“如果這是我的夢境,那麼一直待在這裡也不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創造什麼就創造什麼,一個比最寫實的漫畫還要真實的世界,沒有任何人可以超越我。”
随着他說出這句話,整個世界好像被什麼引力拉扯着往更深處坍縮。
黑暗從遠處往我們這邊蔓延,從深處傳來男人女人的尖叫聲,還有狗在一直狂吠着“不準過來!”,有個少女的聲音在我耳邊急切地說:“快!從窗戶逃走!”
我瘋狂甩了甩耳朵,這是什麼來自地獄的低語,在飛機上怎麼能從窗戶逃走!
耳邊突然一聲輕笑:“逗你的。”
這句話仿佛咒語,讓世界突然回歸明亮、輕快和甯靜。
露伴笑得惡劣,手撐着下巴,嘴角彎彎:“隻有自己幻想的世界真是糟透了,全是無聊的自我重複,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在這裡誕生不了偉大的作品,再說,我可是為了能讓讀者看見,才一直創作漫畫的啊。”
他戳了戳我的額頭:“怎麼吓成這樣。”
我龇了龇牙,混蛋露伴,還是這麼愛捉弄人!
可是,我并不是被他的那些話吓到的。
我疑惑地歪頭盯着他:“你剛剛沒有聽到有尖叫和狗叫嗎?還有一個女聲讓我趕緊從窗戶逃走。”
露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在飛機上怎麼從窗戶逃走?”
我思考了一下窗子的尺寸和貓貓永遠不會摔死的設定:“如果是我的話,應該還是可以的。”
露伴剛張嘴想要嘲諷我,突然敏銳地往旁邊看去——
飛機上的人正在醒來。
【任務完成:解決幽靈航班怪談(1/1)】
我和露伴一起快速地掃視周圍,企圖找出始作俑者。
這并不難,有人一醒來就看向露伴原本的位置,然後張惶的目光看向我們。
露伴甩下我直接沖了過去,我緊随其後。
“天堂之門!”
方喰牧子的臉變成書頁翻開,女孩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緊縮的瞳孔中全是恐懼。
露伴翻動書頁的力氣大得像要把紙都撕下來,他面容扭曲、咬牙切齒地說:“她根本不是什麼聾啞人,隻是因為社恐所以裝聾作啞,同樣因為害怕和别人交流,她每次乘坐公共交通出門的時候,都會使用她的替身‘我曾有夢’(I Dreamed a Dream)讓鄰座的人陷入睡眠,這個替身能力的發動條件很苛刻,需要被攻擊者自己先感受到困意,而且被攻擊者在夢中還會擁有極大的自主權,但是因為做的基本都是美夢,所以很難醒來。”
牧子結結巴巴地道歉。
露伴快速地浏覽着書頁中的文字和圖像:“之前從來沒有人中途醒來,但替身的能力具體而言是強制讓被選中的人進入夢境,所以正是因為我被叫醒了,飛機這整一個密閉的空間都變成了我的夢境。”
看完,露伴陰沉的眼神看向了我。
“看什麼看!我怎麼知道你是被替身攻擊了。”我大聲質疑。
而且我看牧子的這個替身還怪好的,完全不給人添麻煩,發動條件還是要别人先感到困意。
而且雖然讓别人睡了一路,但是作為補償,還能做心想事成的美夢。
我跳到牧子的腿上,和露伴對峙:“你快解除天堂之門。”
牧子本來看起來快吓暈了,但是在我跳到她身上之後又鎮定了不少。
她的手從長長的袖子裡伸了出來,試探性地放到了我身上。
雖然被一個怪人控制着,生死未蔔,少女依然頑強地要撸貓。
露伴飛快地翻着書頁,神情變得狂熱:“我拒絕。這麼真實的社恐經曆,實在是太難得見到了……畢竟平時社恐都不怎麼出門……”
又在把别人當你的創作素材!
怪不得在露伴的夢境裡,所有人都沉默被動地坐着,或者一直在睡覺,無法清醒,而且每個人的經曆都是他的作品,就是因為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可供挖掘的素材,或者他作品的原型!
漫畫家,好可怕。
等下,那我是什麼呢?
為什麼我在露伴夢中擁有自我意識,還可以自由活動?
想到這一點,我得意洋洋地把頭從書的下方鑽出來,眯着眼睛意味深長地看着他說:“我在你的夢裡也是一隻自由的小貓。”
這句話沒頭沒尾的,露伴也聽懂了。
因為我的頭卡在書頁中間,露伴不得不停下翻書的手,他的眼神一冷,還在嘴硬:“這也沒什麼,隻是因為我從來沒看過你的記憶罷了。”
我故作驚訝:“可是在你的夢裡,不是想怎麼看我就怎麼看嗎,為什麼甯可選擇給自己加上能聽懂貓貓說話的設定,也不對我使用天堂之門呢?”
露伴面無表情:“真是啰嗦,我發現我也沒那麼想聽你說話,現在就改回去。”
他重重地把我頭按下去,又輕輕合上牧子的書。
我以為他又要對自己使用天堂之門了,結果露伴隻是惡狠狠地對牧子說:“害怕别人坐自己旁邊跟自己說話,就把周圍的位置都買下來!”
牧子聲如蚊蚋:“嗯……好……我下次出門……也會帶隻小貓,我發現有隻小貓在懷裡,好像就不緊張了……”
她害羞的眼神熱切地看着我,但是露伴不由分說地伸手把我抱走。
“岸邊君,我們的飛機要降落了,麻煩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帶哦。”空乘溫柔地在身後提醒。
岸邊露伴順勢抱着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若無其事地撐着下巴望着窗外發呆。
我歪着頭打量他——
嗯?不是說不想聽我說話?要劃掉那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