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見狀,往前一步,想趕緊過去幫忙。
餘光裡,側過來一隻手,骨節分明,掌心朝向她,可并未碰到她,隻是攔住她的去路。
南璃看向季長傾,他将一袋子梨遞給她,她下意識雙手捧住。
他淡聲道:“你拿着,我來扶他。”
趙新宇雖瘦,卻也有一米八,南璃這小身闆根本扶不住他,她有自知之明,趕緊往左邊移,給季長傾留出道。
樂天抓着亂動打架的兩人之餘,不忘探頭出來吃瓜。
目光在季長傾和南璃之間來回打量,後來實在招架不住趙新宇鬧騰,精力有限,隻能暫停吃瓜。
樂天忍不住沖趙新宇嚷道:“你這酒後挺費人啊,導演。”
趙新宇嘟囔幾聲,似是不滿。
季長傾走過來,沖樂天揚下巴,示意他來扶趙新宇。
樂天點點頭,撒手。
季長傾伸手,先握住趙新宇的胳膊。
趙新宇仿佛被人捏住七寸般,不住扭動。
季長傾沒想到他酒後力氣這麼大,一沒留神,讓他掙脫,反而往樂天懷裡躲,“我不要季老師,我趙新宇何德何能,怎麼能讓季老師扶我!”
樂天沒防備,猛地撞到梯門上,身側林逸也撞到了,作勢又要去纏趙新宇。
樂天眼疾手快分開兩人,自己沖到中間,沒好氣對趙新宇道:“知足吧。”
拜托,他季哥唉,這待遇可不是誰都有的。
季長傾緊接着一把撈過趙新宇往自己身側帶,手攬住他肩膀,幫他穩定身形,然後道:“不至于,你這說的我好像跟豆腐似的,碰不得,沒那麼多講究。”
趙新宇努力睜大眼睛,看着季長傾,不對,怎麼好像有兩個季長傾在他眼前輪番說話。他晃了晃腦袋,醉眼迷離。
季長傾見他不說話,隻傻傻看着他,手順勢拍了拍他的肩,又道:“搭把手的事,别有負擔。”
不知是不是季長傾的安慰起了作用,趙新宇後面果真沒再鬧騰,安靜地由季長傾扶着,縮在梯廂角落,紅着眼看梯壁上自己的倒影。
他和林逸不住在一層,電梯到五樓,季長傾扶着趙新宇先出來,南璃緊跟着出來,樂天則留在電梯裡,送林逸上去。
“你住?”季長傾看着一排排的房間号,想問趙新宇,可看他不斷抓撓自己的難受樣子,實在不夠清醒,話語便戛然而止。
南璃及時道:“508。”
季長傾看她一眼,很快找到508,然後從趙新宇褲子口袋裡摸出房卡,放在感應磁上,門剛開,趙新宇一聲嘔,急忙推門而入。
季長傾跟在後面,看他進了衛生間,将門關得嚴實。
他默默在外面站了會,然後将櫃櫥上未拆封的礦泉水倒入燒水壺中,插上電源。
嘔吐聲不斷從衛生間傳來,衛生間與房間的阻斷,包括門都是玻璃的,裡面燈光亮着,門關與不關,都能看見趙新宇跪在地磚上,抱着馬桶在吐。
他眼睛通紅,頭發淩亂,時不時痛苦地嗚咽兩聲,然後接着再吐。
南璃默默站到走廊,給他留足空間。
很長時間沒動靜,水流聲響起又關閉,門打開。
趙新宇走出來,左右張望一番,看到南璃,第一句就是問:“季老師走了?”
他的狀态比剛才要好,眼神稍許清明,眼底看着更沒有之前那麼紅,口中的酒氣也散了許多。
南璃還沒說話,季長傾便從裡間走出來直視着他。
趙新宇神色不自然,回避着他的視線。
季長傾沒問一句,照舊扶着他,帶着他到床邊躺下。
床頭櫃上,有杯冒着熱氣的水。想到季長傾剛從裡面出來,趙新宇默默看着,内心說不上來的感動。
他喝得爛醉,還不争氣吐了。本以為季長傾将他送到房間就會離開,可是沒有。他就像是突然出現的驚喜。
這樣的驚喜彌足珍貴。
趙新宇回神,又瞥到季長傾俯身,似乎要給他脫鞋,他腳往後躲。
季長傾給他捉回來。他的眼裡沒有一絲不耐煩與急躁,沒有鄙夷與漠然,更沒有憐憫。
趙新宇從他墨色瞳孔裡看到狼狽不堪的自己,更好似看到遠在天邊的佛祖。
在季長傾的身後,就散發着這樣渡人的暖光。
季長傾給他脫好鞋,從床尾走到床頭,回到他身邊,俯身替他蓋好被子,見他目不轉睛看着自己。
他道:“好好睡一覺,什麼都别想。”
趙新宇聽話地點頭,看着季長傾,佛光依舊在,似乎還劈成兩半,接着越劈越多。
趙新宇眨了眨眼,在季長傾的長時間注視下,緩緩閉上眼睛。
見此,季長傾關上燈,輕手輕腳退出去,給他帶上房門,然後擡步往電梯口走。
南璃快步追上去,叫住他。
季長傾回頭,有似懊惱,随後伸出雙手,眼睛盯着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