姁妤俯身,在竈台的犄角旮旯裡面挑來揀去,勉強選出一個裂紋橫生的紅木都承盤和兩個粗陶柴燒碗。
吹走紅木都承盤表面上的灰土,用剩餘面湯唰一下粗陶柴燒碗,将都承盤放到竈台邊沿,耐着燙把湯餺飥擺入都承盤,最後挪出間隙塞進兩個疊摞的柴燒碗。
做完這一切,姁妤深吸一口氣,此刻自己跟死了也無甚區别。
她捧着都承盤,走出竈房,來到青罡身側,輕輕地将兩碗湯餺飥端到桌上,都承盤随意地扔到一旁。
轉身,去牆角的酒罐子裡取出昨夜打酒的舌形勺,甩一甩,甩走酒液。
青罡的目光跟着她。
“青郎”姁妤用舌形勺盛一碗湯餺飥,奉給青罡,“請食膳”
青罡盯着姁妤的眼睛,緩慢地将柴燒碗接過來。
他摩挲着碗沿,低頭,嘗了一口,說:“你竟然沒有下毒”
姁妤嗆了一口湯。
她豈是如此陰毒之人?
“若我是你,萬不可錯此良機”青罡撫摸姁妤的鬓發,手指劃過鑲珠花蝶銀簪,落入脖頸,探進衣領,“小姁妤,愈發乖順”
指腹寒涼。
姁妤哆嗦了一下。
金銮花金樹,玉蕊牡丹豔。
梅萼露,胭脂口,钗墜濕绶,汗顫綿雨。
柴伽跪坐在伏雪雲身側,舉起窯梅青釉龍首壺,喂她一口血阿酒。
“閃開”門外傳來喝聲。
膽敢在公主府高聲言語,當朝無出幾人。問其聲音,似是明煦太子。
來人走進屋内。
柴伽跪伏于地。
伏靖川站在塌前,未有絲毫躲避之意,不妨人倫之道。
伏雪雲離開檀冠的身體。
檀冠與柴伽一同跪伏。
“皇兄”伏雪雲坐在榻上,仆厮膝行至她腳邊,跪着為她穿衣。她看向伏靖川,仿若這屋子裡隻有她與伏靖川兩個活人,問道,“何故如此驚慌?”
伏靖川不言。
伏雪雲一腳踢開仆厮:“下去”
檀冠和柴伽與一衆仆厮退出房間。
“他仍活着”伏靖川看着伏雪雲,“改頭換面成了裴淮書”
伏雪雲嘴角上揚,眸中閃過冷意,道:“濮陽王世子?”
“昨夜派人闖我府邸,請我去見上一面,看樣子,他意欲尋仇”
伏雪雲撫摸着床梁上的麒麟獸首。
“既是如此,便先下手為強”她道,“絕不能留他”
伏靖川道:“一個入京質子,取他性命容易。我憂心的是濮陽王”,他愠怒,“裴振鹭甚是天大的膽子,”
伏雪雲頃刻間明晰伏景川此行目的,她說:“皇兄稍候,你我一同入宮面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