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是明青林下葬的日子。
墓園在半山腰上,這是之前明家早早就定好的位置。
在明青林下葬位置的旁邊,已經立好了一座墓碑,那是明遙母親的墓地。
明遙沒有看到季家的車,知道季斯舟今天是不會來了。
她要感謝季斯舟的地方又多了一項,這個人是昨天來的賓客裡面唯一一個真情實意的安慰過自己的人。
其實這個人,遠沒有大家說的那樣不近人情。如果是個冷漠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看到那些她難過的細節。
明家在蘇市的上流圈裡地位不低。
甘佳君說的對,明家的這些利益在這裡,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要找到的男人,對她不可能是真心的。
今天送明青林來火化和葬入墓園,甘佳君在看到明青林的墓旁邊緊鄰的是誰時,臉色沒有任何的變化。這麼莊重的場景之下,她還叫了媒體來拍,明遙不想與她計較。
明遙打着的傘,是那把昨晚上季斯舟給她的那把,今早順手就拿上了。
“知道嗎,明遙,你們一家子都是如此。”甘佳君低聲說,“你父親那時候還問我,你母親會不會喜歡那個粉薔薇的胸針,我說那是自然。這麼好的寓意,又怎會不喜歡?一生一世一雙人,你父親做的像個笑話。怎麼你還要陪他将這笑話演下去?”
攝影師就在面前,鏡頭對準了甘佳君和明遙。
甘佳君拿出了那枚粉薔薇的胸針,低下頭替明遙别在胸前。
“而你呢,明遙,你和你父親一樣濫情,注定不會有人真的愛你。”甘佳君微笑着拍着明遙的肩膀,“和你父親結婚是我賭對了,明家的這些錢本就該是我的。你懂不懂?”
她将明遙的肩膀扶着,實際上卻是讓明遙和自己一起面對了鏡頭。
明遙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甘佳君在故意刺激她。
哪怕明遙知道甘佳君是有意為之,但不得不承認,甘佳君每次都知道如何精确的打中她的弱點。明遙沒有想到,甘佳君怎麼能夠把這枚胸針取了下來。
可鏡頭對着,這一刻,那種難以控制的委屈感又席卷了她。
“清場。”
這道低沉聲音出現的時候,在明遙和甘佳君面前的攝影師被迅速的帶走了。連明遙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的視線裡看到了季斯舟。
他那麼高,哪怕是在人群後面也照樣挺拔出衆。
媒體很快被清了出去,季斯舟來到震驚的甘佳君面前:“逝者為大,想必明伯伯會想要安靜些。”
甘佳君擠出聲音:“季總,說的是。”
他的視線滑到甘佳君的手上,甘佳君忙松了按在明遙身上的手。
在季斯舟的示意下,墓園裡進來的那些媒體和攝影師都已經被清理出去。
他出現的總是這麼及時,這兩天都是。她将那枚胸針摘了下來捏在手裡,别針後面的凸起緊緊陷入她的手心。
明遙和甘佳君不再交流。之後的流程進展的很順利,起碼沒有甘佳君故意在面前作秀,很多事情變得簡單了許多。隻是這枚胸針,明遙隻能将它收到自己身上,沒有辦法讓它陪着明青林下葬。
遺囑裡面已經說過需要滿足她結婚的條件才能得到遺産,明遙甚至來不及悲傷,就要思考自己要找誰來結婚。
季斯舟始終安靜的在旁邊,除了來的時候,他不再有任何的幹涉行為。
明遙無暇顧及他。
季斯舟的态度像是個态度謙恭的晚輩,像真的就是來送明青林最後一程。等到葬禮流程走完,甘佳君的攝影師們又都在外面,她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發揮餘地,于是和她的保镖毫不留戀的走了。
墓碑前,隻剩下了明遙。
她拿着那枚胸針,凝視着母親的照片。
明遙知道,這枚胸針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天色陰沉,但沒有再下雨。明遙此時才明白,自己在這世界上已經是孤身一人。父母親都已經離世,她的家沒有了。
季斯舟在後面等着她,他知道此時的明遙需要一個不被打擾的時間,他隻需要在這後面等着便好。他的視線始終追随着明遙,又保持着恰當好處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的距離。
明遙在疑惑,在她的腦海中,根本就找不到一個合适的适合結婚的人選。在這個圈子裡,比明家有錢的人沒多少。哪怕放低要求,找那些沒有明家條件好的人,那如何保證對方一定能夠與自己很好的合作?
既然是要結婚,那自然雙方都要參與這一次的扮演,還為期一年。
她自然可以和對方簽訂合同,但如果那個人不值得自己信任,将這份合約拿出去大肆宣傳,那明遙隻會輸得一塌糊塗。
信得過的人,明遙沒有,人脈都浮于淺表。
明遙深呼吸調整着自己的心緒,轉身走向季斯舟。
“季總久等了。”她說,“我們走吧?”
明遙的手上還拿着那把黑色的長柄傘,“謝謝,物歸原主。”
“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季斯舟接過了那把傘,領着明遙往自己的車方向。
明遙搖頭,當他是一片好心。隻是她……不習慣别人對自己無故的幫忙。她不喜歡欠人情,而且和季斯舟也不熟。
到了車門外,還是季斯舟體貼為她開的門,明遙沒有拒絕。在國外待久了,她對這些紳士的舉動已經習慣。
季斯舟和明遙一起坐在後座,誰也沒有說話。明遙自覺尴尬,她一個在外面挺社牛的人,到季斯舟的面前,總覺得放不開。
對季斯舟的印象裡,還停留在年少的時候。印象裡,這個季家的哥哥因為自小就被當成繼承人培養,所以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小孩子在一塊兒玩的時候,季斯舟也不會參與。
“還好嗎。”季斯舟先打破了沉默,“到家裡還需要四十分鐘,你可以睡一會兒。”
明遙說:“好。”
她上車之後還沒有放松過,不知道季斯舟有沒有看出來。雖然已經答應了要放松,但實際上背挺得很直,都沒有讓自己貼在車座上。這個小空間裡隻有她和季斯舟,而季斯舟對她而言,是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