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殿下!”
“殿下萬安!”
諸如此類。
穆十一怒目,冷聲訓斥道:“你們是哪個宮裡的?在此處吵些什麼?!”
一群人低着頭,悄聲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搡着半天說不出一句來。
鐘婠婠隻瞟了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向人群後方的瑟縮着的男孩。
倒是巧。
鐘婠婠想。
眼前人倒不是别人,不就是前幾日救助過的盛國質子嗎?
東方宿。
“你怎麼在這兒?”
她問道。
此處可離他的居所遠着呢,無端端的,他一個人來這兒幹什麼?
“我……”
男孩擡頭看她,聲音沙啞。
見他一擡頭,鐘婠婠這才看到男孩流血的額頭以及微紅的嘴角。
“他們打你了?”
鐘婠婠掏出手帕遞給他,語氣溫柔。
東方宿擡頭,一雙大眼睛裡噙滿了淚水。
他抿着唇“嗯”了一聲。
“唉……”
鐘婠婠歎息道,而後頗為愛憐地将手帕塞到男孩手裡,“收着,自己擦擦。”
可憐的氣運之子,這都是老天讓的啊。
與此同時,穆十一将女孩的動作盡數收入眼底,心中莫名升起一陣酸澀。
殿下對誰都是這般好。
面前的人是這般肮髒,甚至話都說不完一句,但殿下還是願意對他釋放善意。
穆十一握住劍柄,目光始終追随着女孩的動作。
那邊,鐘婠婠站起身來,那雙與皇帝頗為相似的眉眼此時微微蹙着,雖并不是什麼很大的情緒波動,但卻讓在場人的心如墜冰窟。
“殿下……”
人群中,有一個太監想要解釋,他張張口,但卻在觸及到女孩眼神的那一刻瞬間噤聲。
這個眼神,他們太熟悉了。
這雙和皇帝相似的眸子,正散發着來自上位者的威壓。
以前隻是聽說當朝的公主殿下性子柔軟,善待下人,但他們卻忘了,她畢竟是鐘攸序的女兒……
此時此刻,跪着的人已經認命的閉上了眼,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
他們卻從未想過,殿下她竟然會對這麼一個可有可無的質子如此關心啊!
怎麼會呢?
“十一。”
鐘婠婠輕聲喚着,手指指向跪着的宮人,“将他們帶下去領罰吧,且記不可罰得輕了。”
“是。”
穆十一應聲,而後一記眼刀甩給跪着的人,将他們領走了。
鐘婠婠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撇嘴,又轉頭看向東方宿——
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怎麼每次碰見你,你都這麼狼狽呢?”
鐘婠婠無奈勾唇,将人扶起。
“怎麼樣,能站起來嗎?”
“多謝殿下。”
東方宿顫巍巍站起身來,十分羞愧地捂住自己那破爛到無法蔽體的衣衫。
“……”
男孩削瘦的胸膛被一覽無餘,鐘婠婠自是注意到了,但礙于少年人的自尊心以及男女有别,她并未提及,隻是轉過身裝作看不到的樣子。
早知道,剛才借一下穆十一的衣服好了。
在她身後,東方宿小狗似地盯着那道素色身影。
彼時,一個瘦弱的下位者,一道如有實質般的可憐眼神,再加上男孩褴褛的衣衫,若是有人遠遠看着,倒是頗有幾分飽受蹂躏之人被上位者人抛棄的凄婉感。
但,他們都是小孩子。
“殿下……”
東方宿伸手想要抓住眼前人的衣袖,但奈何擡手間看到自己手心的泥垢,又弱弱地放了下去。
“不打算讓本公主去你那喝杯茶嗎?”
鐘婠婠回眸朝少年笑着。
隻是覺着,刹那間……
心生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