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

鐘婠婠伸了個懶腰，窩在窗邊看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

“秋天的第一場雨啊。”

她感慨道。

不知不覺竟然又是一年秋了。

還好，今天沈清沒催她去上課。

“殿下。”

芙蕖從她身後走來，看她這幅模樣立馬關上了窗戶，關心道:“小心着涼啊殿下。”

“唔……”

鐘婠婠噘嘴，嬌嗔道：“我才沒那麼脆弱呢芙蕖~”

“上一次啊，殿下也是這麼說的。”

芙蕖笑着給她蓋了件外衣，柔聲道:“殿下還是要多多注意些。”

“好吧。”

鐘婠婠攏了攏衣裳。

好像也的确是，如今這幅身體的體質的确是弱了些，動不動就會發燒感冒。

芙渠端了杯姜茶遞到她面前，苦口婆心地囑咐道：“喝口茶暖暖吧，這是奴婢剛熬煮制出來的姜茶，還望殿下多飲些好。”

熱氣噴薄在臉上，鐘婠婠端起杯盞抿了一口，微辛的味道充斥着整個口腔，茶湯入喉隻一瞬間便暖了全身。

養生真好。

她想。

“哦對了芙蕖，你有看到穆十一嗎？”

“穆侍衛嗎？”

芙蕖低眉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方才看他出去了，這雨天也不知是去做什麼了。”

“哦？”

鐘婠婠挑眉，但也沒多想。

“殿下有事尋他嗎？”

“那倒也沒有……”鐘婠婠扭頭又将窗戶推開了個小縫隙，像小貓似地将鼻子湊近窗戶。

她就是喜歡聞這種雨中泥土的味道，這樣能讓她心情很好，她緩緩道了聲，“就是問問。”

“是，那……殿下早些休息，奴婢先退下了。”

芙蕖笑着收走了茶具，将窗戶又關上，在女孩頗為幽怨的注視下轉身離去。

鐘婠婠将頭縮回窗邊，聽着外面雨聲滴滴答答便感覺睡意來襲。

可隻聽一聲“吱呀”，一道削瘦的身影小心走入屋内。

“十一？”

女孩沒有睜開眸子，隻是聽着聲音試探問了一句。

“……”

嗯？沒人回答？

鐘婠婠張開眼睛——

少年人滿身都濕透了，雨水順着衣袖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穆十一頗為無措的站在門口，後背抵着門，蒼白的臉上隻能看清緊抿的唇。

“你怎麼了？”

鐘婠婠疑惑問道。

“屬下怕弄髒了殿下的寝宮，殿下是在我嗎？”

“……哼，沒有。”

鐘婠婠無奈搖頭，十分善解人意道:“沒關系，進來吧。”

穆十一擡頭又低頭，反複看了她好幾眼，小狗似的孤零零站在門口。

“進來吧，要不該生病了。”

女孩又重複了一遍。

“是。”

穆十一垂着頭站得離門遠了些，然後繼續站定。

就像是一塊木頭。

鐘婠婠:“……”

是不是太老實了點？她有那麼可怕嗎？她又不吃人。

想着，她起身朝自己的櫃子走去，從櫃子深處找了幾件稍大些的衣服抱着，遞給他，“暫時沒有别的，将這些先換上吧，千萬别得了風寒。”

“不用的殿下，屬下平日裡早就習慣……”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鐘婠婠打斷道，“本公主命令你。”

聞言，穆十一隻得點點頭，雙手捧着一疊粉色衣裳，绯色迅速爬上他的耳根，低聲呢喃道了聲，“……是。”

……

角落裡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鐘婠婠仍趴在窗邊，從小小的縫隙裡觀看院中桃樹被風吹雨打的模樣。

“殿下。”

少年的沙啞聲傳來，鐘婠婠回頭，将少年的模樣盡收眼底。

男兒着羅裙，倒也是一抹獨特的風景。

鐘婠婠噗嗤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笑，讓穆十一更局促了，他惱羞成怒地反抗道:“殿下……！”

“好，不笑。”

鐘婠婠強忍着不讓嘴角上揚，但是她的眼角卻仍是彎彎地眯着，甚是好看。

“過來，陪我坐一會兒。”

“……是。”

穆十一覺得，他家殿下在戲耍他。

但或許，能讓她開心的話，他倒也樂意。

但沒想到的是，鐘婠婠竟然開始給他紮起了辮子。

“……殿下。”

穆十一勉強的扯了扯嘴角。

但鐘婠婠卻搬來一面鏡子，看着鏡子裡的人笑得無比開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十一你也挺可愛的嘛！”

穆十一坐在女孩身前，目光始終追逐着她家殿下的一舉一動頗為無奈。

看着她笑得前仰後翻，任由她胡亂撥弄着自己的發髻，看着她探出手去接取窗邊炸開的雨滴，看着她凝視那雨滴許久。

他經常在想，她家殿下小小的腦瓜裡此刻在想些什麼？

她是怎麼能每天都那麼開心？

她是為什麼，對身邊的每一個人……芙蕖、琴竹、宮人還有他這麼好的呢？

她真的太好太好，好到讓所有人都願意守護她的好。

他亦是如此。

便如此下去吧……

他想。

屋内，除了雨聲就是兩人淺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