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光落在明卿身上,她聽見有人在她耳畔講故事。
明卿呆呆地。
過去很久,她聽出這是童話故事《海的女兒》。
所有童話故事中,以前的她最不喜歡《海的女兒》,對方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王子,便可以輕易舍棄自己的生命,讓她理解不了。
她似乎是在海上漂,順着潮漲潮落,平穩又安詳,孤獨又寂寞。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這話放在她身上也很合适。
以前不喜歡的,現在最喜歡。
她喜歡美人魚的純粹,喜歡純粹又單純的愛。
人生漫長,她處在繁華的世間,周身彌漫人間煙火,可又與他們格格不入,似乎缺點什麼。
明卿嘲笑自己,她都不能付出那麼純粹的愛意,又怎麼能要求别人對她毫無保留。
這注定無解,她隻能像個孤獨的怪獸,輕松而又自由,在山野中遊蕩。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産生過特别喜歡的情緒,所以她不懂,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
明卿飄在海面,目光直直望着天空,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想起這些。
喜歡。
就像原書中女帝對她四位男寵?
她醒了,從夢裡醒來,身上壓着一個人的胳膊,順着視線看見坐在她床前睡着的年司珏。
稚嫩的臉蛋被壓的稍微紅了點,臉龐的發絲順在他臉側,有一絲乖巧的感覺。
她摸摸胸口,沒有任何不适,仿佛昨晚疼得要死隻是錯覺。
窗外陽光落在她身上,如墨的發絲染上金色,她睫毛微顫,淺褐色的眸光平靜望向身旁的人。
隻覺大夢一場,滿是遺憾。
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微動,她眸光冷靜,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漫無目的的走。
陽光落了她滿身,她靜靜走到梅花園這邊,目光落在幹枯勁瘦的枯枝上,盯着末端的一個柔小又潔白梅花。
身後傳來聲響,她轉身,視線落在那人身上。
很奇怪,那是一個男性道人。
白胡子,落魄不羁,穿着洗的發白的灰色袍子,整個人瘦小不堪。
他神神叨叨:“怎麼沒有呢?”
明卿沒有和對方交流的打算,她看了一眼,隻覺平常。
她想靜靜,既然這裡有人,她便離開。
兩人擦肩而過,她聽見老道人說的話。
“我前半生孤苦無依,後半生合該有乖徒相伴,可我遍尋此生,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尋不到他的半分蹤迹,好似世上無人知他。”
彼時,她想,莫名其妙。
宮牆另一邊,傳來尋她的聲音,“陛下!陛下!”
她漫步走過去,臨走前,又往後看了一眼老道人,不懂為什麼。
*
年司珏醒來,看見床上無人,慌了一瞬,立馬去尋。
在梅園入口見到熟悉的身影,他迎上前輕聲道:“陛下醒了怎麼不喚人?”
明卿若有所思問道:“宮内供奉的有道人嗎?”
“有吧!但不經常見。”
明卿沒問題,低頭對上年司珏的亮晶晶的杏眼,她移開視線,暗自琢磨,這眼神又和前幾日不一樣了。
她假裝不在意,移開視線。
“陛下,你昨日真是吓死我了,渾身都是血,幸好那隻是旁邊那隻貓的。”年司珏見陛下移開視線,忍不住找話題。
提起昨日,明卿也想起來一件事:“張紅找到了嗎?”
“張紅是誰?”年司珏眼眸充滿迷惑,他永遠不會去問一隻蝼蟻的名字,就算對方是挾持陛下的賊子,他也不會去了解,或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身上充滿上位者的冷漠和傲慢。
許是明卿的眼神太過冷淡,年司珏福至心靈道:“那個挾持陛下的女人?”
明卿搖搖頭。
年司珏松口氣,幸好不是她,看陛下的樣子像是與那張紅極為熟絡,如果是他抓回來的黑皮小娘子,那……
“她沒有挾持我。”明卿緊接着道。
年司珏心下一緊,那黑皮村婦真的是陛下的好友不成?想起他做的事,不由得心虛。
因着年司珏眼神差異,明卿留了一分心神在他身上,此刻看他模樣不對,她皺眉問道:“她怎麼了?”
年司珏不敢說,那是陛下的朋友,他卻将人綁起來嚴刑拷打,甚至因着昨夜陛下遲遲不醒,他滿肚子的火氣沒地撒,拿着沾着鹽水的鞭子狠狠抽了對方兩鞭子。
面對陛下逐漸嚴肅的神色,年司珏下意識想撒謊。
“她是我朋友,也是她從山洞裡把你背出來的,你到底把她怎麼了!”明卿逼問。
年司珏面色發白,他瞧見陛下眼中的失望。
怪不得,昨夜那渾身是傷的小娘子瞧見他,有意和他攀談。
而他隻當這是對方的把戲,瞧見對方嬉皮笑臉,又想到陛下昏迷不醒,越發惱怒,覺得對方是在羞辱他。
“她、她……”年司珏結結巴巴說不出來。
明卿眼底暗沉加深,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如月默默看着陛下,上前道:“陛下,奴知道。”
看着陛下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年司珏一陣慌亂,喊道:“陛下!”
陛下回頭了!
他沒來得及開心,就被陛下的眼神鎮住。
冷淡又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