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枯黃的葉子,落在高出的磚瓦上,寒風一吹,飄在透着燭光的窗戶上的邊沿上,季羌華的背影消瘦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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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司珏暢想着,再次醒來或許能得到陛下的另眼相待,他清楚記得,那天他跳下懸崖,看見陛下眼裡的淡薄,他明白他與陛下之間的距離,永遠都不可能追上陛下。
他抱着賭徒心裡,相信那個“過去的自己”。
天光大亮,他看着床頂的紗幔,不敢去面對自己所做的決定,他不知道大年司珏是否成功。
最終,他起來,邁出那一步,卻被侍衛攔下來。
他不解:“攔我作甚?”
侍衛冷冰冰道:“昨日殿下殿前失儀,陛下特派我等看着貴君,貴君還是好好待在宮裡面壁思過吧!”
年司珏不可置信,他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眼見年司珏的神态不好,侍衛都做好被貴君責罵的準備,沒想到對方卻怒氣沖沖回到宮殿。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宮殿内傳來摔東西的聲音,歎氣想,好歹貴君沒有為難他們。
貴華宮内,年司珏怒氣沖沖走到裡間,踢倒腳邊的香爐,仍覺得不解氣,他見桌子的瓷器,拿下來狠狠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妖人!你給我滾出來!你到底做了什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年司珏質問大年司珏,可那人遲遲不出來。
他發了會兒脾氣,懊惱蹲在地上。
果然,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見小年司珏氣消了,大年司珏喃喃道:“不應該啊!以前我這樣,陛下都不會生氣。”
小年司珏問清楚昨天發生的事情,冷笑道:“滾。”
“你該慶幸自己沒有實體。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自己都不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你竟敢在她面前放肆。”年司珏恨不得把他掐死,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被以前的自己看不起,是件很丢人的事。
大年司珏也惱了:“呵,好聽話誰不會說,我比你更了解你,現在不會說放肆,以後你放肆的比我多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小年司珏質問。
“我的意思就是,你以後和宮女私通,浪蕩不堪,為了保全自己,和鳳君勾結折辱陛下,可比我殿前失儀嚴重多了。”出了昨天那檔子事,大年司珏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急需纾解自己暴躁的情緒。
人呢,下意識會對自己最信賴的人發脾氣。大年司珏帶着惡意對以前的自己說出最惡毒的話。
小年司珏不信,但自從上次後,他隐約能感覺到自己和大年司珏之間的靈魂羁絆。
他知道,那的确是以前的他。
更因如此,他接受不了以前的他,他怒斥道:“再胡說,本殿撕爛你的嘴。”
大年司珏冷笑。
年司珏望着殿内一片狼藉,他頹廢坐在地上,不懂為什麼事情越來越糟糕。
過了很久,他站起來,臉色認真:“我告訴你,我和你不一樣,你背叛了陛下,來到這裡,已經說明你的失敗,以後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我會讓陛下喜歡我的,一定會!”
倔強的少年重新站起來,看着滿地的殘渣,想到以前他大發雷霆摔碎東西,是陛下趕來,屏退身邊的宮人,像個大人教小孩一般告訴他為人處事的道理,告訴他如何收斂自己的脾氣,最後陪他一起收拾地上的殘渣。
這次,隻有他一人。
年司珏望着空蕩蕩的宮殿,心裡落寞,蹲下來非常難受,像個委屈的孩子哭起來,他以後會把陛下弄丢。
他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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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年司珏離開後,她手指輕輕扣在桌面上,在想年司珏的情況。
這次,她處罰對方,心悸并未出現。
可見這劇情也不是僵硬不能扳動半點是非,那這中間一定出了除她以外的變化,那會是什麼?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想起年司珏最近的變化。
跟這會有關系嗎?
她陷入沉思。
明卿覺得有必要再觀察觀察對方,之後得找個借口,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思及此,她開始拿起筆,繼續批改奏折。
正在此時,如月進來禀報:“京兆尹求見。”
“宣。”
于是,明卿就見到那塊象征着鳳君身份和地位的令牌,低頭又看到禮部尚書的奏折,這上面正是問她是否如期舉辦鳳君即位大典。
她合上奏折,再看向那塊黃澄澄的令牌,閉上眼,覺得自己腦瓜子突突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