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瑤沒有如願盼來王兄的消息,甚至,若不是她有意等,今日定是見不到他了。
臨近亥末,餘子歸才回了西院,童瑤瞧着他越來越近的身影,心中愈發疑惑,今早他可不是這身衣,快步出了右廂房。
果然,他身上有血。
童瑤瞳仁瞪得極大,她壓着聲道:“你……你這是怎麼了?”
餘子歸本想安靜回耳房收拾,誰料她竟未睡,“不是我的血,你别擔心。”
童瑤眼皮直跳,“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餘子歸不以為意,“都是小事。”
童瑤蹙眉不說話,但也沒動,餘子歸上前拉過她,邊往屋内走邊說:“之前不是有鹽商的消息?我讓人打探了一下,是南郡的。”
“找我的?”
童瑤凝起雙眸,聲音壓得更低了。
“不好說,按口供,他們隻是聽命尋找東夷的岩鹽,想擴寬進鹽渠道。”
“這何至于動刀見血?”
餘子歸冷笑了一下,“奇就奇在,東夷多地的鹽商,都被換了人,這事不歸我們管,所以我換了個身份,廢了些勁才套出這些話。”
童瑤看着他山賊的打扮,一時有些語塞,“呵,爺真是能屈能伸。”
餘子歸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回到屋門口,見她面色稍緩,他環視了一周,笑道:“去你屋裡?我那沒熱水,這個時辰了,再喚水易被發現。”
她不在的時候,他怎麼處理?
童瑤抿了抿嘴,知道他鬼話多,但也沒再說什麼,先進了屋,室内的器具還未擺放好,堆在一側,童瑤用下巴示意面盆架旁的熱水,“你收拾好了就回去睡。”
她可不想明個兒一早又被丫鬟發現了。
餘子歸倒是沒說什麼,夜深了,他本也不想折騰她。
可聽着他在後頭拭身的動靜,童瑤又沒了睡意,她坐起身,隔着床帏問道:“他們占了鹽商的位置,是想掩人耳目?是不是意味着,叔父知我在東夷?”
明明東夷的岩鹽,北疆的湖鹽,西蜀的井鹽,這些同南郡相比,都算不上什麼,南郡盛産海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何來擴渠這一說法?
餘子歸褪去外裳,隻着裡衣,見她了無睡意,也不介意多說一些。
“别自亂陣腳,四郡應都派了人,這事我會傳信三哥,鹽運使由君主直接管轄,我們鞭長莫及,但剿匪一事,千戶若知,定會派我前去,有了由頭,想牽扯出點什麼來,還不容易?”
剿匪?讓他剿了他自己?
這賊喊捉賊的戲碼,他怎地如此得心應手?
童瑤瞬間就覺得無礙了,她隻要靜候消息即可,于是她另起話頭,問出那個萦繞了自己一天的問題。
“戶所來了人,王兄那邊,沒有消息嗎?”
餘子歸頓了頓,嗤笑了一聲,“待營内回了信,你再來問我罷。”
床帏内的童瑤默了默,她躺了下去,屋内一時間隻聽得見他的動靜。
半晌,餘子歸出來時,以為她已經睡着了,便放輕了步伐,可剛開了門,身後便傳來她的聲音。
“阿少,你行事,小心些。”
誰說她身邊無人可用呢?
那些她想到的抑或是想不到的,餘子歸都早已布了局,為她提前除去隐患,若不是今夜她等,若不是她開口問,他是不會說的。
她不是瞎子,怎會感覺不到他的好意?
餘子歸揚起劍眉,月色将他們的小院照得一清二楚,眼下雖還光秃着,但已規劃得井井有條,空氣中微風浮動,他的聲音都輕了幾分。
“放心睡吧,我的仙女。”
“……”
餘子歸回了屋,就着夜色給餘叔歸寫信,順道通知他備好禮,準備歸家吃酒。
·
翌日一早,餘子歸被正房叫去了,童瑤一人吃了朝食。
巳時,李叔又推着獨輪車來了,上頭堆着一車榉木,童瑤還是第一次見着這些原木,被砌成一段一段的,有扁的,長的,圓的,還有帶着雕刻紋路的,不經有些稀奇。
“李叔,這又是何物?”
李叔搖搖頭,“童姑娘,五爺隻喚老奴送來西院。”
“唔,那卸下來吧。”
“哎。”李叔應了聲,便開始卸木。
不到半刻,餘子歸回來了,他兩三下将榉木都擡進了内室。
童瑤有些吃驚,“要放内室的?”
“對,得弄張拔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