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瑤亦是好奇，這還是她頭回聽見阿少這樣喚王兄，眨了眨眼。

裴士已經回神，以禮相待，“餘百戶方才所言，是我等可入軍中？”

“自然。”餘子歸笑望童瑤。

童瑤想起王兄給的信箋，忙從懷中拿出，“是的，阿少已與兄長溝通過，這是他讓我親手交予你們的信。”

見到信箋，裴士方才還質疑的心，終于松弛下來。

封面字迹确是太子無疑，裴士露出了笑意，他笑看陸瑾淵，目光又轉至童瑤身上，欣喜歎喟道：“有望！有望啊！”

陸瑾淵不動聲色，将信箋放入懷中，朝餘子歸抱拳，目光望向童瑤，欲言又止，終究沒再言其他。

餘子歸看在眼裡，另起話頭，“這火起得蹊跷，應是曹國公世子命人放的，他已從暗道離開，我派人在另側圍堵，但恐已錯失良機。”

“曹世子？曹延安？”裴士目有疑色，他側首望向陸瑾淵，“他怎會在東夷？”

陸瑾淵斂下神色，對着裴士恭敬道：“先生，我确實瞧見了南梁，先前追殺我至城門之人，正是他的人。”

童瑤心下一緊，真的是表哥，先前姨母讓他協助遠走，可此番前來，他端得是何方立場？

是姨母？還是曹國公之流？

她下意識靠近身旁人懷裡，餘子歸攬過她的肩，上下輕蹭了兩下，以示安撫。

陸瑾淵收回眼，繼續沉聲道：“還有一人，隔壁茶肆的東家蘇齡，是南梁的人，方才瞧他攜衆役滅火，恐是……賊喊捉賊。”

裴士蹙眉，又是蘇氏……他長歎一口氣，“蘇家若能為我們所用，亦是助力。”

思忖幾許，他向童瑤與餘百戶再次行禮，“此人，不若由裴某出面，勸說一番？”

這事餘子歸沒有異議，默不作聲，童瑤颔首應道：“勞煩先生了。”

事既已定，餘子歸抱拳笑道：“那先生與世子二人就請便吧，打點好後，可往瓦舍處尋戲班子管事，我會派人護送二位前往千戶所。”

此話有逐客之意，裴士略有尴尬，方才他們自然瞧見餘百戶與郡主親昵之态……不該如此的，可聞言後，太子似是贊同的？

所幸郡主跟着他無礙，那便見了太子後再議吧！

裴士回禮道：“有勞百戶。”

餘子歸攬着人往另側離去，隐隐還聽他道：“讓阿旺送亂黨去官署，我去給你買身衣裳，爾後一道去魚行，給咱們的小院挑幾尾池魚後再歸家？”

“……好。”

陸瑾淵望着背影不言，裴士拍了拍他的肩，“詹禮與我一道，會會蘇氏？”

“先生作主便是。”

裴士搖首出了暗巷。

·

有軍爺相助，火勢很快控制了下來，張德旺一一審查着商戶，可疑之人紛紛押起，欲送往渠邱邑官署再審。

蘇氏茶肆内。

蘇銘匆匆而至，雅間内隻有蘇齡與蘇窈二人，身上卻皆是火灰。

他安頓好蘇劍後事，輾轉茶莊後便立即趕來了渠邱邑，怎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見二人狼狽如斯，心中也帶上了怨氣。

“哥，鹽商暗樁已被連根拔起，如今我們的人也搭進去不少，且不說蘇劍死在了軍營，單論南公子此番行徑，折我暗樁，棄我不顧，完全不将我等安危放在眼中，此盟何義？”

蘇齡面色沉重，抿了口茶，同弟妹簡言解釋：“南公子不走，隻有死路一條，我們本就有商鋪掩護，當時情境，此舉無甚不妥。”

蘇銘見他依舊這般，氣得不言，一屁股坐在案側，不再說話。

窈娘為兩位兄長煎茶，她娴靜道：“窈娘雖長在中原，但在茶莊時，娘也時常同我憶往昔之事，她言南郡世家皆是豺狼虎豹，既如此，二哥為何還與南公子這般親近？”

蘇齡為家中次子，大哥遭陶氏殘害後，爹與他長談一宿，他至今依舊記得爹那語重心長的話。

“阿齡，為商者，任何勢力都得打好交道，然今日之仇難以下咽，爹勢必要為你大哥報仇雪恨！”

“此後，我蘇氏在南郡必會寸步難行，爹會打點好去路，隻盼有朝一日，你能将蘇氏名号東山再起，這般，爹死而無憾了……”

蘇齡回過神，這麼多年，他何嘗不是與他人左右逢源？

蘇氏雖為商戶，但束發之前，他便時常跟着大哥跑腿索喚，南郡那些世家子的名号，他張口便能喊出幾十人。

而曹國公府，有權有勢，斂财有道，他跟着南公子多年，不也受益良多？

如今曹國公府所謀之事，利益同蘇氏一緻，縱使為人棋子，又如何呢？

“初紮東夷，是南公子為我等引薦的商賈之流，官署之士，此乃知遇之恩，提攜之情，怎好背刺相向？”

此話一出，蘇銘與蘇窈都閉了口。

蘇齡再次拿起茶盞，定言道：“蘇氏能有今朝局面，萬分不易，步步都需謹言慎行才是。”

“是，兄長！”二人不再反駁。

此時，外頭傳來護院蘇蕭的腳步聲，“家主，禮士畫師前來拜見。”

雅間三人皆是一愣，畫坊竟還有畫師活着？

蘇齡起身，出了雅間，望着樓下人影，沉沉道：“去給畫師上茶。”

“是，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