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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子歸一出戲坊,便有人匆忙來報,“主公,郊外的馬匹橐駝躁動,城門亂成一團,士兵已開始巡邑。”
“食肆可曾出事?”
“末将從城門來,邑内尚且不知。”
謝昀觥抱拳請示,“主公,人多眼雜,我們的人得隐匿了。”
“崔叔善後戲坊,李複前往城門,昀觥叔與我一道速歸食肆。”
衆人抱拳應諾,分路而行,可還未等餘子歸趕出兩步,街巷盡頭就見有人策馬,城邑不得策馬,更何況還是這個時辰!
老袁遠遠瞧見了人,大喚,“夫人受傷了,我去尋魏大夫!”
聞言,餘謝二人瞳仁緊縮,夫人?哪個夫人?為何會受傷?他們心急如焚,顧不得其他,上馬疾奔食肆,與老袁擦肩而過。
食肆。
映入眼簾的是被斬殺的馬匹,雕花門還在往下淌血。
“籲!”勒馬未停,餘子歸就跳了下來,險些磕絆到,濃厚的血腥味讓他前所未有的畏懼。
直至他看見戴着帷帽的三女,夭夭的手臂仍在淌血,餘子歸恨不得殺人!
“五哥。”“阿少。”
餘香歸與佟枝枝見餘子歸來了,終于舒了口氣。
佟枝枝已從餘叔歸口中得知二人身份,依舊慌得不行,瑤瑤何時學會了胡語,又為何識得那胡女?
不論是胡兵還是黑衣人,都出乎她們意料,而小姑娘甚至不能理解,五嫂為何舍身護人?畢竟隔欄又摔不死人。
食肆内的客人皆散盡,隻剩捆綁的胡人,唐娅烏愧疚萬分,“軍爺,妾身簡單為夫人止了血……”
餘子歸已聽不見旁人叫喚,他疾步奔來,半跪在童瑤面前,想抱她又怕傷着了她。
“瑤瑤,瑤瑤……”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喚什麼,瞧見她的傷口,還有那慘白的小臉,緩下心緒的同時,他又湧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離開的,我不該……”
童瑤還是頭回見他這般語無倫次,伸出右手止了他的話,她淡笑道:“夫君,我腿軟,你抱我回屋好不好?”
餘子歸這才回了神,“……好。”
小心翼翼将人抱回三樓廂房,老袁也帶來了橋西鎮上的魏大夫。
一頓診斷後,魏大夫安撫衆人,“無甚大事,夫人的長袖避了些力道,碎盤劃得不深,老夫開副利于傷口愈合的藥方便是。”
女眷們都再次松了口氣,外室的唐娅烏聽見,不安稍緩。
謝昀觥安撫妻子,“娅烏勿怕,夫人無礙,我先去善後食肆。”
唐娅烏拉住了人,望着夫君欲言又止,“夫人是為護妾身所傷。”
謝昀觥一怔,又聽裡頭的主公追問:“可會留疤?”
魏大夫大氣都不敢出,“不至于此,軍爺若實在擔憂,老夫可再開瓶消痕膏藥,但需等傷口結痂後再塗抹。”
“我要她恢複如初,一絲傷痕都不許留。”餘子歸神情定定。
魏大夫額冒虛汗,這樣的劃傷,讓人策馬去接就算了,還要不留痕迹,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夫人患了重症。
可見這軍爺實在是個疼人的,魏大夫咽了口唾沫,抱拳道:“老夫定竭盡所能。”
外頭的謝昀觥沉了沉氣,這才轉身離去。
童瑤見他這般,先前的驚駭漸漸淡去,她開口喚人。
“阿少,夜深了,大夫也說了無礙,枝枝姐與香兒還未進食,你去安排下,讓她們都好安心罷。”
唐娅烏終于出聲,“夫人,讓妾身親手準備罷,您們想食些什麼?”
童瑤無奈,“娅烏顧緊身子,勿再折騰,喚後廚做便是。”
“不行的,妾身親手來,才得安心。”
童瑤嗔了眼餘子歸,他弄得大夥都緊張兮兮的。
餘子歸斂下眼,“有勞大夫,将藥方交予我罷。”而後又望向佟枝枝,“三嫂受驚了,稍後我喚小厮将吃食送上來,你與香兒先回屋罷。”
“主……軍爺,妾身本就要下樓,一并交予妾身罷,妾來吩咐後廚便是。”
魏大夫摸了摸長須,打斷了他們,“夫人需食清淡,我将藥方一并寫予當家媳婦?”
“嗳,嗳,魏大夫請。”
佟枝枝與餘香歸對視一眼,“有勞娅烏了。”
“……”衆人皆退出了廂房。
餘子歸轉身側坐床榻,他知道世上沒有萬全之策,但他已經很久沒生出這種渴望傷在他身的情緒了。
他摸了摸童瑤的臉,既後怕又心疼,還有深深的自責和難以壓制的憤怒。
“夭夭疼嗎?”
童瑤望着他,主動伸出右臂,貼近他懷裡,“花盤因我而碎,是我沒顧及得上,不怪任何人,更不怪你,阿少你抱抱我,我就不疼了,嗯?”
餘子歸望向那眼眶泛紅的水眸,倏爾想笑,竟有她安撫他的一天。
俯身輕吻她的眉眼,她的鼻,她的唇,最後将人攬緊了懷中。
他不想再聽到“迫不得已”的理由了,務必要盡快解決這些隐患,他不能再失去任何親眷。
尤其是她,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