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舟忽然擡頭多看了坐在主位的人一眼,還未等他作何感想,很快一聲吵鬧聲吸引了他的目光。
原來是另一個沒有搶到座位的那個玩家,他看了看周圍穩穩端坐着的其他玩家,在多個副本的經驗下,直覺一股惡寒升上心頭。
他明白,在副本中當你沒有跟着大衆随波逐流,成為那個特殊的存在,那将極大的可能會出現意外,成為錯誤示範。
那名玩家仗着自己身材高大,他選了個與自己離得最近,身材相對瘦小的npc,一把揪起男人的領子,兇狠的威脅道:“起來,這是我的位置。”
“不…不是。”男人臉上帶着驚恐,瘦小懦弱的身體中帶着一絲不服,“這是我先來的,憑什麼讓給你!”
“憑什麼?”玩家冷笑一聲,“就憑我能靠自己本事搶走這個位置。”
說完,像丢破布似的,将男人摔到了一邊,無視男人的痛苦的呻吟聲,在衆目睽睽中,那玩家毫無心裡負擔的坐下。
現場有與那npc相熟的人,可看着那玩家五大三粗,鼓囊囊的肌肉,敢怒不敢言,隻能忍氣吞聲。
在場的其他玩家看着這一幕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對他們來說隻不過是個無關緊要普通的npc而已。
沈淮舟皺眉看着這一幕,視線在那名粗壯玩家的臉上看了一眼,他記得那人是叫吳馳。
被搶了位置的男人不敢與玩家硬碰硬,沒了座位,他隻好一臉委屈的縮在角落。
就這樣又過了幾分鐘,端坐在椅子上的沈淮舟忽地感到一陣冷風忽然吹過。
寒意十足的涼風順着褲腿,鑽進每個人的身上,讓人忍不住打個冷顫。
這像是一個信号,明亮的燈光忽然閃了一下,沈淮舟的眼睛随之眨了一下,就在這轉眼的瞬間,一股陰冷刺骨的冷峭越來越明顯,就像是在他身旁一樣。
似有所感,沈淮舟忽然向餐桌的主位看去。
就看見,原本坐在主位的男人消失不見,随着而來的是一個穿着西裝的怪物,之所以說它是個怪物是因為大家根本看不出來他的形态,男人的臉腫脹發紫,舌頭完全外露,突起的眼珠泛白像是死了很久的魚,整個面部被腐敗的膨脹變形。
它的腹部高高鼓起,将椅子與桌子間的縫隙完全堵死,讓人不禁懷疑它是怎麼坐上椅子的,皮膚上布滿死了很久才出現的綠色斑塊,濃烈的腐臭味讓人窒息,在它膨脹的手臂上還能看到幾隻肥胖不斷扭曲的蛆蟲。
“yue…。”有人不知是被惡心的還是被腐臭味熏得忍不住發出嘔吐聲。
怪物立馬被聲音吸引,僵硬地扭着發漲的頭,向着聲音的源頭看去。
發出嘔吐聲的npc猛地對上那雙泛白的死魚眼,原本想吐的欲望生生的被恐懼吓了回去。
隻剩下滿臉的淚與害怕扭曲的臉,躲避似的快速低下頭,不敢擡頭,可陰冷駭人的視線如針尖般刺骨的刺在他的頭頂。
驚恐害怕讓男人不停顫抖,心中不斷祈求,不要看我,求求不要在看我了。
沈淮舟被惡心氣味熏得也不太好受,他努力的屏住呼吸盡量的減少呼吸,視線隐蔽的向怪物的周圍打量着。
剛剛那個坐在主位的男人去哪了,不隻是沈淮舟發現了這個現象,其他玩家的臉色也不好看,這才剛開始,他們根本就沒看見怪物是什麼時候行動的,就有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終于,窒息的場面沒有持續多久,怪物動了,它僵硬的扭着那看起來就要掉下來的頭,渾濁無神幾乎都是眼白的眼睛粘膩不舍般從那名被它盯着滿頭大汗幾乎要被吓死的男人身上移開。
怪物從男人開始,視線一寸一寸的移向下一個人,它的動作極為緩慢,每當它的視線移到下一個人身上,上一個人剛從淩遲般的煎熬中出來,下一個人就如出一轍冷汗直冒,手指不停顫抖,頭幾乎要低到桌子底下,沒人敢直面對上怪物的眼睛。
窒息感在餐廳中蔓延,森寒的低壓下,怪物的目光像是一把懸在頭頂上的利劍,不斷擊潰着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視線還在移動,就在怪物打量完一個人,準備接着看向下一個人時。
突然,角落忽然響起一聲異動。
悶悶的一聲刺啦聲,像是有人的鞋底不小心在地面打滑發出的聲音,原本并不明顯的聲響在這種安靜到甚至能夠聽見心跳聲的環境下,猶如一聲響雷,霎那間在所有人心中激起千層浪。
毫無疑問,怪物被響動吸引了視線,它不再繼續審視餐桌上的人,而是緩慢的在狹小的縫隙中,轉動它那肥大的身軀,向着聲源的方向看去。
其他人也都暗中擡眼偷偷看過去,隻見在怪物的一個斜對角的牆角中,站着一個男人,不,準确的說是一個滿臉驚恐癱倚靠在牆上的男人。
看着他因為恐懼腿軟,支撐不住身體,沿着牆面不斷下滑的身體,視線在男人腳上停留一瞬,看來那聲動靜就是他無意識滑落時,鞋子與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響。
那人正是先前被玩家搶了座位,不知何時被吓的縮在角落的男人。
瞧着角落上的人,怪物咧開一動就會有臉皮與蛆蟲脫落的嘴角,直到嘴角的笑容都要咧到耳朵旁才有停下的趨勢,他那雙死魚眼緊緊盯着角落的男人,貪婪的欲望醜陋的出眼中流露出,甚至合不上的嘴中開始流出口水。
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美味的食物。
“啊,原來這裡還藏着一個不聽話的小點心呀。”怪物沙啞像是被砂紙摩擦過的嗓音帶着詭異的笑。
那牆角的男人腿抖的像是得了帕金森似的,控制不住的發軟跪坐在地上,男人的臉上被駭懼與淚水充滿。
“不要……不要過來。”男人絕望的求饒,怪物被這一幕刺激的更加興奮,扭曲肥大的手臂在男人驚慌的眼中緩緩擡起。
男人驚懼看到這一幕瞬間發出絕望的哀嚎聲,“救命…救命,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他将希望投向餐桌上其他人的身上,可是沒有人動,随着怪物手臂的緩緩下落,男人悲壯的大吼一聲“啊!”
突然,怪物的手臂頓住,就連咧開的嘴角都凝固在可恐的臉上,隻見地上的男人身下蔓延出一股黃色液體。
怪物猝然沒了先前想要折磨男人的想法,它用驚悚駭人的眼神盯着男人,隻見下一秒。
地上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聚集一大片黑影,它們沿着地闆一路向着牆角飛速過去,男人癱坐在地上,他面部猙獰,使勁的用腿瞪地面,試圖用這種方法逼退那些黑影。
“滾…滾開,都給我滾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滾開啊…。”
可惜那些黑影并沒有實體,它們仿佛就是影子般的存在,可當那些黑影靠近男人後,倏然有了實體。
它們變成一個個觸手,在空中搖曳揮舞,一隻拽着男人的手臂一隻扣着男人的眼珠,瞬間男人被黑影撕碎,吞噬,很快一聲聲細碎啃食聲響起,緊接着響起陣陣啃食咀嚼骨頭的聲言。
很快,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被它們吞噬殆盡,地上不斷蔓延着濃稠的血液,可随着血肉被吃光,它們像是沒有吃飽般,将地上的血也一并吸幹。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黑影的褪去後,角落中隻留下一灘黃色的液體,透露着着這裡曾經存在過一個人。
解決了一個不聽話的人,怪物滿意地扭回頭,它用令人毛孔悚然眼神将在場戰戰兢兢坐在椅子的玩家一個一個的看了一遍。
一邊欣賞他們臉上讓人食欲大增的恐懼扭曲,一邊像是想要在裡面尋找下一個目标。
從中挑選出滿意合口的點心,那雙泛白的死魚眼掠過一張張懼怕他而驚恐的臉,直到他的視線停在一張沒有什麼表情沉靜坐在椅子的沈淮舟時。
倏忽頓住,它好像找到更可口的點心了。
嘴角再次咧開象征着不詳的笑容,頂着頭頂沉重陰沉的視線,沈淮舟垂眸看着面前光滑的桌面,沒有任何擡起頭的迹象,拒絕與怪物對視。
怪物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可口點心被恐懼充盈的雙眼,有些許遺憾的收回目光。
“好了。”怪物用黏稠中透着貪婪欲望的眼神再次看了一眼沈淮舟的方向,才道:“沒有不遵守規定的蒼蠅打擾大家了,現在我們開始就餐吧。”
怪物話音剛落,原本消失的黑影再次不知從那個角落中出來,四面八方的向玩家聚集,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每個玩家下意識的都拿出自己的防身道具,就連季時手中都忍不住握了一把刀。
沈淮舟沒有輕舉妄動,他凝神警惕看着那些向他靠近的黑影,很快大家就明白那些黑影并不是來攻擊他們的。
随着黑影爬過餐桌,隻見原本空蕩蕩的長條餐桌,出現了多個菜肴。
那些菜肴在燈光下冒着熱氣,色香味俱全,讓人口腹之欲大增,看着面前的吃食,玩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誘人的香味在空氣中蕩漾,飄進每個人的鼻孔中,饑餓感突如其來的從衆人的腹部傳來,胃部饑渴的分泌酸液,絞痛感開始襲擊胃部,這時面前的食物像是誘人令人犯罪的東西,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吞咽聲在空氣中響起。
“吃啊,快點吃啊。”怪物還在一旁皮笑肉不笑虛假的催促的玩家。
沈淮舟忍着胃部傳來的不适感,垂着眼睫看着面前的菜肴,疏忽之間,他眨了眨眼睛,突然發現面前原本美味的食物突然變了個模樣。
那被湯汁淋滿可口的魚,變成一條死魚,一條脫落大半魚鱗,露出下面灰綠色的皮膚,魚眼已經渾濁發白,而魚的腹部被開了一個口子,裡面爬滿蠕動的蛆蟲。
沈淮舟驚訝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立馬将目光移至其他菜上,發現本該是海鮮刺身的盤子中,此時卻變成一隻隻不斷扭動流着膿泛着腐爛章魚,而原本是一盤雞爪的盤中,細長的爪子變成一根根粗長的手指。
離那個雞爪最近的玩家,同樣發現了食物的異樣,他看了一眼那手指,驚恐的發現,那個手指竟然就是先前那個坐在主位倏地消失不見的npc!
他絕對沒有看錯,那個消失的npc最開時與他搭過話,雖說他隻是敷衍了幾句,可是現在那盤子中手的小拇指還帶着跟那個npc一模一樣的戒子。
他瞬間忍不住的反胃,當場直接吐了出來,他一邊吐,一邊伸出手指顫抖的指着那個手指,悚懼破音道:“那…那是王宇的手。”
王宇?沈淮舟在腦中思考了一番,沒有浮現那人對應的臉,下一秒他兀然看向怪物坐着的方向,是他!
沈淮舟知道這個名字還是因為實在是那個npc實在是太自來熟,面對冷漠的玩家還能率先熱情打招呼,當時他剛好離的近,聽見了那人的名字。
像是怕其他人不知道,那名玩家接着道:“就是剛剛最在主位上消失的人!”
随着男人話音剛落,神智清醒的玩家霎時不自覺的遠離桌子,每個人都驚恐皺眉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盤。
剛剛引人心動的菜肴在這一刻成為了讓人避而不急毒藥。
怪物也被男人的驚呼聲吸引了視線,他看了看被男人嘔吐物污染的菜,惡毒的盯着他,陰沉道:“不知道餐桌禮儀嗎?”
“誰讓你擅自發出動靜,驚擾了其他客人可怎麼辦,還有你把桌面搞成這樣,讓其他客人怎麼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