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我惹出的麻煩。”江為玉扭頭道。
阿裡娅松松脖子,拍上她的肩膀,“你要是動了手,牠們還當我靠你罩着,以後還怎麼立威,江大俠安心歇着。”
客棧前廳共兩層,一樓平日供行人歇腳用飯,魚龍混雜,二樓是大大小小的雅間,供有錢人吃喝商談,方才男人一聲大吼,嘈雜的大廳瞬間鴉雀無聲,二樓也有不少人探出頭來,好奇什麼人膽敢鬧事。
阿裡娅松松手腳,用波斯語問道:“你剛說什麼?”
男人拍桌起身,一下掀翻了凳子,牠身邊的幾個大漢也紛紛起立,氣勢洶洶地站出來。
“這些女人是我們訂的貨物,交出來!”
阿裡娅沒理牠們,反而嗤笑道:“你們來這兒的時候,沒學學規矩嗎?”
男人是初次來客棧,對規矩有所耳聞,卻全然不放在眼裡,見其她人躲得遠遠的,隻阿裡娅一人上前,還當怕了牠們,便舉刀嚣張道:“管你什麼規矩,不交出人來給你好看。”
江為玉上前一步,用波斯語淡淡道:“店規第十七條:凡聚衆鬧事者,後果自負。”
她話音剛落,衆人眼前一閃,還未反應過來,男人已直挺挺飛起來,仰面倒地,轟得一聲砸碎了木桌,木塊碎片四濺,正好擊中旁邊的幾個大漢,一時間慘叫聲四起。
阿裡娅閃身上前,一把揪住男人的領子,将牠從尖銳的木材堆裡救出來。男人還沒喘口氣,又被狠狠摔到地上,饒是牠一身肥肉,也摔斷了兩根肋骨,疼得光牛喘氣。
一腳踩在男人身上,阿裡娅悠悠道:“店規第二十三條:凡故意損壞客棧物品者,十倍賠償。”
男子越掙紮,對方腳下越用力,牠隻覺五髒都要裂開,驚恐道:“不、不是我故意!”
其牠大漢見勢一擁而上,手中各式兇器襲來,卻全撲了個空,還個個挨了窩心腳,轉眼又躺倒一片,而阿裡娅的右腳始終沒有離開男人的肚子,男人已是口吐白沫,昏厥不醒。
客棧衆人目睹全程,鴉雀無聲,半晌才反映過來,不知誰起的頭,廳中叫好聲響成一片。
“将這幾人丢去柴房,正好新進了幾百斤麥子,”阿裡娅接過夥計遞來的毛巾,擦擦手,“後院的驢也該歇歇了。”
看客哄堂大笑,其中不乏跟着起哄的,幾個行腳商人還道願意貢獻一些草料給新驢充饑,阿裡娅通通笑納。
直到新驢在歡聲笑語中退場,阿裡娅才帶着衆人離開前廳。
江為玉不禁好奇,“挑釁的是些什麼人?”
“三國流匪,撿到塊小綠洲便不知天高地厚,如今邊境交戰沒心思管牠們,遲早教哪國收拾喽。”
江為玉表情古怪,半天才奇道:“沒想到波斯會有......那樣的男人。”
阿裡娅大笑,“可能就是長得醜沒女人要,才跑去做野匪的吧。”
穿過走廊上樓,拐幾個彎,她領衆人進門,入戶是間大通鋪,左右靠牆的土炕通到頭,中間放着幾張桌凳,房間盡頭的牆開了幾塊窗——西域為防風沙,窗戶全不過一尺寬窄,屋内有些昏暗,但比外頭清涼不少。
“這間隻供女客,比較幹淨安全,大可放心。邊上是個澡堂,沐浴洗漱去那裡。”
阿裡娅指揮夥計點上幾盞燈,江為玉安排衆人選位置。待衆人落座,正好有夥計端來食物,怕她們餓極了胡吃海塞,全是固定份量的清粥小菜。
阿裡娅召來個夥計交代幾句,便向衆人介紹道:“你們先在此處歇一夜,有什麼事盡管找她。”
來人同其牠夥計不同,雖也是異族打扮,卻是個短發的漢人女子,與衆人年齡相仿,她們看着十分親切。
見衆人情緒穩定,不再惶恐不安,江為玉告辭道:“大家安心歇息,養養身體,在這裡有事盡管直言。”
面對如此體貼周到的招待,衆人心中已是萬分感激,難以言表,見江為玉頂着一身沙土還操心她們,更是不忍再多勞煩她,隻能付出全心全意的信任,老實養傷等待安排。
告别衆人,阿裡娅嫌棄地拉江為玉回房洗澡。熱水早已備好,此時溫度适宜,兩位重逢的摯友隔着屏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恨不得将分别後的事通通與對方分享。
“可惜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江為玉裹好裡衣走出來,“總說要一同去南越轉轉,卻不是你忙便是我忙,誰都不得空。”
阿裡娅自櫃中幫她取身赤紅的新衣,正是她慣常穿的樣式,“明明是你這個大忙人總跑來跑去,不是去這裡幫忙,就是去那裡救急,我明明一直得空。”
江為玉低頭整理腰帶,企圖蒙混過關,更引得阿裡娅不滿,拍桌子道:“哼,這次要不是為了救什麼師叔,江大俠哪裡還記得我這号人物。”
眼見糊弄不了,江為玉連忙挽上對方的胳膊讨饒道:“全是我的不是,多謝大老闆寬宏大量,我必定結草銜環,來世相報!”
對方顯然不吃這套,瞪眼道:“别跟我說來世,就說這輩子,我還有機會跟江大俠同遊南越嗎?”
“自然有的,”江為玉信誓旦旦,“兩年以内我必履約!”
阿裡娅立刻接道:“要是你出爾反爾,給我打兩年長工!”
“一言為定!”
兩人稍稍小鬧一番,待正好衣襟,江為玉一刻不歇,起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