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為玉笑容得體,“既然不能騰出堂口,騰出兩間客房總不是問題吧。”
“自然不是問題,既然此處是談生意的地方,客房必定不少。”齊微慢悠悠道,“除非薛幫主有意為難我。”
江為玉立馬道:“不過舉手之勞,薛幫主高興還來不及,怎會為難大人,破壞朝廷大事呢?”
兩人一唱一和,罪名都列好了,絲毫不給拒絕的機會,薛幫主便知,齊微已打定主意留下,再找借口便是不識擡舉,不定又掀起什麼風浪。
牠用眼神向男副幫主求救,男副幫主沉吟片刻,輕輕點頭。
料想牠已有打算,薛幫主暗暗松口氣,忙回道:“自然自然,能為朝廷效力、為大人解憂,正是薛某的福份,也是碧龍幫的福份,以後若有事,還需仰仗大人才是。”
牠命男副幫主為二人安排客房,道是自己不便親自相送。
齊微立刻追問:“有何不便?”
薛幫主愣一下,解釋道:“小人左腿近日舊傷發作,行走不便,因此不好親自相送,還望大人見諒。”
齊微瞥一眼牠的左腿,沒在說什麼。
路上,男副幫主主動攀談,齊微單刀直入,“既然薛幫主答應幫忙,這住處我還需親自挑選。”
話音剛落,不等男副幫主反應,她跨步向前,徑直走向後院,其餘人隻能趕緊跟上。
聯系昨夜之事,碧龍幫定然知曉兩人來者不善,可如今并無證據表明牠們與反賊牽扯,為防暴露,明面上要裝作無事發生,繼續虛與委蛇,不敢貿然捅破窗戶紙,以免教人抓住把柄。
江為玉猜測,齊微大約是拿準這點,才使出激将之法,想逼得牠們自亂陣腳。
她悄悄瞥一眼男副幫主難看的臉色。碧龍幫威名遠揚,所到之處無人不敬重,男副幫主想必已許久未體會教人以權勢相壓的滋味。
齊微不按常理出牌,半點情面不留,男副幫主領她去哪兒,她便偏不往哪兒去,主打一個腦子跟着腿走,溜達到哪兒算哪兒,後頭人被動地跟上,攔都攔不住。且她不光到處跑,還到處問,若聽不到回答,便擺出一副抄家的陣勢,四處動動翻翻,仿佛剛托生到人間,見哪裡都稀罕。
男副幫主自然不會容忍她亂來,好幾次正要出聲勸阻,要麼教江為玉突如其來的恭維打斷,要麼齊微的身影已閃出院子,不知道又要跑去什麼地方,逼得牠隻能将嘴邊的話重新咽下。
臨江縣的堂口不算大,不到半個時辰,齊微已對此處的地形了如指掌。鬧也鬧夠了,她選了一處靠近外牆的院子,宣布今夜在此處住下。
男副幫主此刻已被消磨得擺不出好臉色,匆匆與二人告别,道是向幫主回命。
院外不多時傳來一些細碎的腳步聲,估計是派人層層看守。
屋裡兩人聽得清楚,江為玉提起茶壺給兩人倒上,開口問道:“摸清了此處地形,大人接下來有何打算?”
她方才一直配合得不錯,齊微稍稍放下心來,“自然還是夜裡暗探。”
她故意加個“還”字,悄悄觀察江為玉的反應。
江為玉知她不會死心試探,依舊滴水不漏,“暗探的确是好辦法,可碧龍幫必然加強戒備。”
“明知有賊,才會對财物更嚴加看管。”
齊微要的便是碧龍幫加強戒備,若真擺出一副坦蕩模樣,她才擔心再次空手而歸。
當然,不排除如今加強戒備是為迷惑牽制她。不過來都來了,總要一探究竟再說。
離入夜尚早,齊微打個哈欠,随口問道:“你們江湖人消息靈通,跟我說說碧龍幫呗。”
江為玉擡眼,疑惑道:“說什麼?”
齊微右手撐着頭,左手把玩桌上的茶盞,“江湖秘辛、小道消息......什麼都行。”
“如今的碧龍幫,我也了解不多。”江為玉沉吟片刻,喝一口茶水,說道,“從前的傳言倒聽過些。”
頭不動,齊微左手敲敲桌子,“說吧,将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江為玉不知她真想打聽還是純屬解悶,思索兩下,先放個勾子,“據說薛幫主原不姓薛,是入贅碧龍幫後改随的妻姓。”
“哦?”齊微擡眼。
“牠的妻子正是碧龍幫前任幫主,金蛟龍薛盈。”
“薛盈的事迹我熟,”齊微連忙坐正,搶白道,“早年人稱血蛟龍,靠霹靂手段收服一衆兇猛河盜,所到之處流血漂橹,令人聞風喪膽,後與官府協議,轉作河運,曆經多年,将碧龍幫經營成為天下第一幫。”
話音剛落,她重新擡手撐頭,長歎一聲,“當年薛盈風頭無倆,大街小巷到處是她的故事,可惜直到她因病離世,我都沒機會拜訪。”
聽她言語遺憾,江為玉倒不知該不該講下去,直到齊微扭頭催促,她才接着道:“碧龍幫成名時,薛盈剛過而立,彼時尚未成親,引得江湖中人蠢蠢欲動,不少人眼饞碧龍幫基業,蜂擁求娶,其中不乏威震江湖的名門正派。”
齊微嗤笑一聲。
“求親者千裡迢迢趕至碧龍幫,卻通通吃了閉門羹,薛盈謝絕見客,半年未曾露面。有些門派憤其無禮,紮堆前去鬧事,沒想到,迎來的是薛盈的婚事。她招贅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少男,小她十幾歲,便是如今的薛幫主。不過當時牠名不見經傳,無人知曉薛盈與牠何時相識定情。”
齊微奇道:“沒人查牠的出身?”
江為玉道:“查過,并無結果。”
“要麼微不足道,要麼刻意隐瞞。”齊微沉吟道,“牠原先姓什麼?”
江為玉搖頭,“不知道。”
齊微眉毛一抖,“不是說牠改随妻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