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動作,隻能依靠聲音和直覺判斷。江為玉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誰的胳膊,那條胳膊卻仿佛化身泥鳅,從掌中滑走。齊微發覺那人變換身形,躲開了自己的攻勢,她撲了個空,便趕緊收力,以防擊上其它東西,引來巡視者的注意。
兩人各自後退一步,周圍卻沒了一點聲響,仿佛剛才的人是她們共同的幻覺。
齊微蹲下摸索兩把,撿起一個又薄又方的東西,似乎是一封信件。她剛收進懷中,忽的“砰”一聲,随即是樹葉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響,有人踹了附近的樹木一腳,果然引來一陣急促的腳步,此地不宜久留,齊微帶上江為玉離開。
她本想繼續前往男副幫主的住處,可方才的動靜引得不少人警惕,路上來往人員變多,對周圍異動也警惕不少,她們寸步難行,隻好作罷,摸回小院去。
等兩人回去換回外衣,男副幫主帶人拜訪,道是幫内遭賊,請二位小心。
說是拜訪,不過是核查她二人是否留在院中,隻是不知遭賊一說究竟是說辭,還是确有其事?
論内力,齊微雖不敢自恃,可江為玉絕對難逢敵手,方才兩人竟都未察覺有人,可見那人内功不可小觑。
莫非是昨夜的黑衣人?
可惜夜色太黑,齊微沒有機會看清對面身形。她暗暗打量一遍江為玉,心中交戰半晌,稍稍放松對江為玉的懷疑。
送走副幫主,齊微掏出懷裡的信件,不等看内容,隻瞄見一個“碧”字,立馬認出男幫主的筆迹。
江為玉眼見她盯緊信件,眉頭越蹙越緊,又逐漸舒展,正聯系山中事猜測信中内容時,齊微已将信件遞給她。
這是終于給予出一些信任嗎?
她面上自然接過,憑着赪色燈火細細浏覽,同齊微一樣,眉頭越蹙越緊,看到最後又面色和緩。
信上透露了兩件事,一件比一件驚人。
第一,現任碧龍幫幫主是冒牌貨,在男副幫主的協助下,與收信人共謀“大業”。
第二,薛盈尚未身死,在山中被南越人用于制作藥人。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齊微拿針挑動燈火,她映在地上的影子随之晃蕩。
第二日,齊微早起去衙門,了解昨日碧龍幫附近是否存在異常。姚縣令叫來幾個領隊詢問片刻,方知有人注意到,子時左右,碧龍幫中有幾人自後巷出入。
臨江縣沒有宵禁,夜裡有人出沒不算異常,巡兵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此時被問到,才順帶提了一嘴。
看見齊微皺緊眉頭,姚縣令估摸又誤了大事,趕緊熟練地躬身賠罪,道是自己考慮不周。
齊微倒沒有責怪意思,她本就對縣衙的人沒抱多大期望——巡邏是敲山震虎,給反賊施壓,調兵是給自己留條後路,若她真陷進碧龍幫無法脫身,好歹有人相救。
她在想,昨夜子時,正是她碰見那神秘人的時候,若無那人搗亂,興許她能将出去的人逮個正着。
是巧合,還是她已入了别人的圈套?
可如此一來,手中唯一稱得上進展的信件也變得可疑,事情回到原點,依舊毫無進展。線索又從眼前溜走,碧龍幫有了防備的時間,她抓住把柄的機會隻會越來越少,
齊微太陽穴突突地跳,煩躁地捶桌起身,在屋裡來回踱步,心中忍不住着急。
姚縣令教她難看的臉色吓到,立在一旁有點不知所措,江為玉用眼神安撫她,趁齊微沒注意,在桌面上虛空寫下一個“山”字。
姚縣令頓時眼前一亮,遞給江為玉一個感激的眼神,立刻上前一步道:“大人,山火昨夜熄滅,今早熱氣該散了,山匪興許留下了來不及銷毀的線索,下官願陪大人一同前去探查。”
她話音剛落,齊微停下腳步,難得露出點喜色,“好主意!”
雖說山寨一把火燒了,可山中人撤離匆忙,難保不會留有蛛絲馬迹,去山中仔細搜尋,說不定真有線索!
不過——齊微思索片刻,決定由她與江為玉前往搜索,謝絕姚縣令派人的安排。萬一縣衙派的人裡出現叛徒,故意抹除線索,她豈不是又要撲空?
這次齊微開口要了兩匹快馬,待到策馬入山,已然臨近午時。
兩人直奔山頂,将馬拴在一旁。山頂草木受大火波及,多已遭殃,山寨木欄大多化作灰燼,木炭都不剩多少,估計淋過油,此處搭建時已做好毀迹離開的準備。
齊微循着昨夜離開的記憶猜測原先的建築,走向深處。江為玉緊随其後,畢竟她是陪同齊微調查山匪事宜,完全不知道什麼算線索才對。
四處覆蓋深灰,很難辨認地面不規則的突起下藏着什麼,齊微掏出匕首,蹲在地上刨來刨去,翻找沒有燃燒殆盡的紙張,或是遺漏的金屬制品。
江為玉認出,匕首是她沒要回來的那把。這匕首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鞘殼被她随手丢進了山裡,而背上的凝霜劍是師傅的遺物,江為玉十分珍視,如非必要,鮮少出鞘,她不想拿劍跟着齊微一起刨,便去邊上撿根樹枝。
破空聲來勢洶洶,江為玉側身躲避,一枝弩箭幾乎擦過她的面頰,三箭齊發,另外兩支直向齊微夾擊襲去,齊微忙向後一滾,身上沾滿灰燼,堪堪躲開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