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為玉嘴角微微動了下,沒有開口。
房梁上,安梧白眼翻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師姐是真能忍,她簡直真恨不能沖下去給喬複兩耳刮子。
喬複兀自沉浸于自己的話裡,接着道:“不過,有一樣我比你強,否則師姨也不會傳位于我。”
雖然知道牠放不出什麼好屁,但江為玉隻能順着問道:“什麼?”
“用人。”
喬複自以為這話既誇了自己,又誇了江為玉,十分得意。
安梧真的很努力才讓自己沒有笑出來。
而江為玉隻是默然一瞬,轉移話題道:“不知我從前的住處如今是否占着?”
“沒有,我一直保留原樣。”
喬複說着便主動領她出門,江為玉沒有關門,跟上牠進了西廂房,安梧立馬趁機跑掉。
“我每月派人打掃,你若想搬回來,随時能來。”
西廂房的确是江為玉記憶中的樣子,她搬離時隻簡單帶走了衣物,沒動屋裡的大件。
因為沒必要。
江晗離世後,是她主動提出搬離,這個院子裡有太多回憶,斯人已逝,徒增傷感,這些死物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按照派中習慣,我想将掌門的親傳徒男安置在此處,掌門以為如何?”
喬複本以為迎來的會是感謝,或是感動,沒想到江為玉用公事公辦的語氣來了這麼一句話,牠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什麼徒?”
江為玉提醒幾句,說起原先的男堂主正受傷靜養,青木堂人多,難免打擾,不适宜繼續居住。
至于一些外門男徒已經遣散回家的事,就無需提及了。
喬複這才想起,似乎是有一個男徒,牠勉強壓住煩躁,“我的身子也要靜養,實在沒有多餘的功夫關照牠。”
江為玉沒指望牠同意,也料到牠定然不同意,便回道她會重新尋找地方安置男徒。
“掌門,我來送藥!”
安梧這一嗓子中氣十足,仿佛生怕喬複耳聾聽不見似的。
見兩人從西廂房出來,安梧小跑幾步過去,捧上托盤重複道:“師叔,我來送藥。”
看她一身灰撲撲、髒兮兮的模樣,喬複不禁皺眉,有點嫌棄道:“商陸怎麼讓你來送?”
“她一時走不開。”安梧眨眼,“師叔,藥給你放哪兒?”
江為玉走上前,給她撣了下背上的灰,“又跟商陸動手了?”
“沒有,她現在打不過我,不敢跟我打。”安梧想比劃,連帶幾個藥瓶差點掉地上,“我剛看見一個大蛐蛐,可惜半天沒捉着。”
她是出了名的性子皮,幹出這種事很正常,喬複沒多想,叫她将藥放進屋裡,趕緊離開。
江為玉向喬複告辭,同安梧一起走,喬複正想怎麼開口多留印章幾天,見江為玉沒提,以為她忘了,便由着兩人告辭。
等離遠到不可能有人偷聽,安梧終于找到機會,悄聲問道:“師姐,你怎麼發現我的?”
分明她已經盡力隐藏氣息,沒想到江為玉一下察覺到她的存在。
江為玉簡單指點兩句,“用這個方法,再厲害的高手也無法通過氣息發現異常。”
安梧立刻明白要領,“師姐,這是你自己想的嗎?”
她記得師傅沒教過這種。
江為玉點頭,“你是第二個知道這個方法的人。”
這話的意思是連師傅都不知曉,安梧揶揄道:“嘿嘿,師姐從前肯定悄悄用這個方法做過壞事。”
江為玉沒有回答,安梧沒放在心上,又主動去追問别的事了。
等兩人離開,院落裡又恢複了死一般的沉寂,喬複走回書房,右手按在印章上,感慨江為玉真是塊不解風情的木頭。
不過總比少時好些,至少面上親切許多。
江為玉小時候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總是一副冷酷面容,時不時冷嘲熱諷牠幾句,但牠跌入青槐崖底後,三天三夜孤苦無望,連江晗都險些放棄,隻有江為玉焦急地處處尋牠,負着傷一路披荊斬棘,将牠從崖底背回去。
想到江晗,喬複忙找出隐藏的鑰匙,打開暗室,取出木盒中的書信,去院中全部焚燒殆盡,再埋灰到柿子樹下。
心中的一塊大石順利落地,牠的心情好了不少,又回到書房,拿起印章左看右看,想着牠這個掌門不能白當,總該留點什麼能世代傳下去的痕迹,明天找個工匠來給上頭改造點花樣。
喬複端詳着印章的手柄,忽的發覺不太對勁,牠沒有将燭台擺在西南角的習慣。
江為玉不是毛手毛腳的人,也不會随便動牠桌上的東西。
牠面色一白,手中的東西仿佛化作燙手山芋,慌忙被牠放回桌上。
一定又是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