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沉重的喘息，疲軟的身體，一點也榨不出來的異能。

夏熒惑想要維持人形的外觀，但左半邊身體依舊扭曲混亂。

多少次了，自污染物潮出現開始，多少次力竭了……

但這次和以往不一樣。

她要守着避難所的大門，至少…至少能擋一個是一個……

各種各樣的屍體堆積在她腳下，于寒風之中冷卻、結冰。

還算完整的屍體就是她的傀儡，用污染對抗污染，效果不算很顯著，但勝在彈藥充足。

……一段時間前是充足的。

“到…最後了嗎……”

她眼睜睜看着一隻污染物闖進避難所，虛弱的影子想要将它拽回來，卻什麼也勾不到。

地面上的人類士兵已經所剩無幾，隻剩肆虐的污染物和他們這幾個不人不鬼的東西在抵死抗争。

可是沒有意義，他們的抗争，沒有意義……

夏熒惑的右半邊身子也開始融化，黑色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濃稠的影子裡，沒有濺起一絲波瀾。

是化為原型的身體，還是不再透明的淚水？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曾經的自己沒能保護好朋友，現在的自己也保護不了地下的家人。

她一向沒用，一直是任性、自負、愛鑽牛角尖，但什麼也改變不了的那個。

但就在絕望的潮水即将吞沒神智時，一個略帶疑惑的聲音傳來。

“傀儡師？”

“……？”

不是，自打回基地打架，就沒人叫過她這個名字了，這人是誰？

她挪動不成型的眼睛，看見黑發白膚的少年手腳并用地爬過一塊倒塌的石闆，艱難地往這邊挪。

“……

“你怎麼在這裡？”

等等，不是說夕岚變成夜城了嗎？如果他在這裡的話，那夜城……

“我被丢出來了。”夕岚很失落，“晏先生被夜城吃掉，他的異能補全了‘我’的力量，所以我作為‘人’的那一部分被分出來了。”

夏熒惑：……

她問那句話是來解開擔憂的，不是來吃狗糧的。

累了，翻了，毀滅吧=-=

眼看夏熒惑要拖着融化的身軀去抓污染物，夕岚一把薅住了她的影子邊邊：“請等一下！我需要一個通訊器，請問能把你的借我一下嗎？”

“……你要通訊器幹嘛？”

“我要聯系清…42，還有識之殿堂。”

晏秋辰的通訊器在到達基地後就沒電了，一路上屍體們的通訊器也都是沒電或損壞狀态，他聯系不上小識和夏清兒，想做什麼都做不了。

“我沒有通訊器，去找别人要。”夏熒惑把自己的影子邊邊撤回來，化作流動的陰影走了。

夕岚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心，眨了眨眼，跑去敲現場唯一一個完整的人：“你好，請問可以借一下通訊器嗎？”

童書書一臉泥灰，正顫抖地拿槍：“……啊？”

“我想借一下通訊器，之後還你。”

“哦，好……”童書書下意識把通訊器解下來遞了過去。

……不對。

她是因為幸運的異能才完整地站在這裡的，那剛剛那個幹幹淨淨的人是怎麼回事？

而且那張臉，好像是……夕岚？？？

她猛然回頭，卻發現原處已不見人影。

事實上，借通訊器屬實是無奈之舉，而且八成沒有機會還了。

[如果她能活下來，我會替你賠她一個最好的通訊器，快說謝謝夏姐。]夏清兒用“=^=”的表情飄在屏幕裡，說。

“謝謝夏姐…哎呦……”夕岚翻過一塊石頭，差點崴腳。

“接下來怎麼走？”

[往下一層，東北拐角處往東拐，越過一條橫欄，然後就可以給污染物當小點心了。]

“好的。”少年已經熟悉了她的嘴欠，甚至還能抽出空來回應一下。

避難所上面兩層已經幾乎看不見人影，破洞和血液鋪滿了白色的牆壁，滿目瘡痍。

夕岚盡力不去看那些慘狀。

他下到地下三層，繞過污染物繼續往前走。怪物們都默契地忽視了他，仿佛他隻是一個擁有人類外觀的不好吃的同類。

事實也确實如此。

但就在行至拐角的時候，夕岚注意到角落裡有兩個小孩在瑟瑟發抖，而他們面前正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船蛆！

“小心！！！”

沒有過多思考，他撲上去推開了孩子們，一腳踹在船蛆口器旁！

但不料那大蟲身子一扭，反口咬住了他的腳！

“！！！”

夕岚想要掙脫，沒有做到，整個人都被倒着吊起來。

糟了，從夜城出來後就沒打過污染物，他情急之下忘了自己現在的狀況。

這具身體有三個特性。

一、生理上完全是人類。

二、氣息和污染值上完全是一隻很難吃的污染物。

三、沒有異能。

他要是死了，意識就要回到夜城，重新走一遍了！

腳踝處傳來骨骼斷裂的聲音，夕岚忍痛抓住一旁斷裂的鋼筋，狠狠插進船蛆的喉嚨！

船蛆發出嘶吼，他趁機逃脫，三步并兩步地跑到樓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