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正午,楚添辛照慣例設宴,宴請群臣,左右是為個熱鬧,若有陪家人不來的,領了賞賜亦可離去。
“陛下,今年再玩個什麼呢?去年上元的謎語,臣可記挂許久了。”
如今還不到上元,陶易忠這樣急着要他擺出那個謎面讓人奇怪,不過楚添辛隻當他玩到興頭上,疑惑一瞬就過去了。
“去年猜不中,今年就能猜中了?”
又有人笑着接過話茬:“陛下的謎語非比尋常,不止陶大人,臣也記挂得很呢。”
“是記挂謎語還是記挂謎語下的彩頭?嗯?”楚添辛笑了一陣,揮揮手,讓人下去準備,“來,先吃酒。”
正巧皇後身邊的侍女進來。
“各宮娘娘聽聞諸位大人猜燈謎,遂教奴婢帶了些謎面彩頭來,與諸位大人同樂。”
不多時,綠绡便領着幾名小侍女提着宮燈進來,得了楚添辛的準許後撤去歌舞,依次挂在宴席中間。
楚添辛指着綠绡手中那一盞燈。
“朕隻會這一個,誰猜的出來,重重有賞。”
先前期待的那人被潑了冷水:這個謎面前兩年都出現過,可惜沒人能猜中,無論他們如何絞盡腦汁,楚添辛都隻是笑一笑,說,錯了。
看他們低頭思索的樣子,楚添辛低聲笑了:他們怎麼猜的出來?那是哥哥給自己編的謎,是他們的小秘密,别人都不知道呢。
季庭泰看着那個謎。
“陛下,臣猜到了。”
“阿泰,這謎可不如你想的那樣簡單,小心吃虧啊。”
唐迎揶揄道:“吃虧是福,這樣的福氣也該教季兄沾沾才是。”
他笑,揮手命人送去三杯酒:“說罷。這樣急功冒進,若是錯了,可要罰酒三杯。”
季庭泰也笑,故作傲态環視一周:“陛下,臣有一個不情之請。這個謎底,臣隻想說給陛下,若是錯了,來日就成了臣的笑柄了,求陛下開恩,給臣留點薄面罷。”
楚添辛指着他笑,其他人也笑,紛紛叫嚷:“季大人這話是拿我們當外人了!”
“陛下可是把你寵壞了,陛下還罰他酒做甚?若是錯了,直接貶他才是。”
“哈哈哈哈,季兄也有今日,當真是急功冒進了。”
另有一人站起來:“陛下,臣也有不情之請,罰酒無趣,季大人若錯了,您罰他去給我們每人做一盞祈願的孔明燈,待到上元節放出來,如何?”
“這個好,總歸不讓他閑着。年下休沐,你就别想了。”
楚添辛揮揮手,喧鬧即止。
他看向立在正中的那人:“季卿,他的話,你敢不敢應?”
“敢。”
“好。”他也是許久沒碰上這麼有趣的人了,當即起了興緻,“你們且喝一盞暖暖身,去外頭賞梅。若是他沒猜出來,朕再加罰他去給你們每人斟酒來賠罪。”
“宮裡梅花開得甚好,又逢瑞雪,美不勝收,是季兄無福了。”
幾人說說笑笑地走了,侍從亦恭謹退去,殿裡隻留了楚添辛和季庭泰。
“說罷,你的謎底是什麼?”
“石榴。”
楚添辛一下笑了:“若真的這麼簡單,他們難道想不到?季卿,終于也讓你栽了回跟頭。”
他微微一笑,擡起頭來直直看着他,目光灼灼。
“并非所食之石榴,而是陛下。”
楚添辛一愣:“什麼?”
“汁水味甜,形狀圓潤,又意味着圓滿多福。”
“石榴諧音十六,有人希望他的幼弟是天底下最圓滿多福之人,以十六做他的乳名。”
“所以,真正的謎底是:楚添辛。陛下,臣猜對了嗎?”
那年上元,楚庭泰抱着他坐在梅樹下賞雪,周圍擺着幾盞花燈,映得小臉紅彤彤的,手心抓着幾顆蜜餞,滿臉幸福地看着給他念謎語的楚庭泰。
小小的男孩略一思索,高興地一拍手:“猜到了,是石榴!”
楚庭泰笑着搖頭:“不對。”
他疑惑,也不服:“汁水味甜,形狀圓潤,意味着圓滿多福,怎麼不對了?”
楚庭泰捏捏他的小臉,細白軟毛包裹着那張紅彤彤的小臉,粉粉嫩嫩像年畫娃娃,他不由得把人抱緊了些。
“我的十六也很甜,眼睛水水潤潤,被哥哥養出來的小圓臉也是同樣圓潤。最重要的,我希望十六是天底下最圓滿多福的人,所以謎底不是吃的石榴,而是我的十六,楚添辛。”
楚添辛被他說的紅了臉,撒嬌耍賴要他再念一遍,末了傲嬌地往楚庭泰嘴裡塞一顆蜜餞,強買強賣似的:“吃了我的蜜餞,就不許把這個謎語說給别人聽啦。”
“好~都聽十六的。”
楚庭泰舉起一隻手要發誓,吓得楚添辛一把将那隻手抱着懷裡不肯放開,兩人又鬧又笑,幸福融化了檐下飛雪。
“你,你……”
他顫抖着,似是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