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京城前,季庭泰都沒能解下那副鐐铐,甚至沒能再走一步路。
每一天,楚添辛都抓着他做到昏厥,白日裡努力進補,夜裡又努力消耗,上下馬車進出客棧都靠楚添辛抱着,清醒的時候也愈發少,季庭泰清減許多,恹恹的,除了睡覺就是與他歡愛,不大愛吃東西,想着楚添辛能心疼他,免了日日折磨——哪怕送他去诏獄關着呢?
可他不吃,楚添辛有的是辦法。
發現他故意不吃東西的那日,楚添辛便叫來了庖廚陪同用膳,季庭泰隻要說不愛吃不想吃,便殺掉做飯的庖廚,逼得他就算真的沒胃口也不敢說什麼。
夜夜笙歌,早已讓他沒了反抗的力氣,絕食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抵抗,可即使這樣,楚添辛仍然有辦法治他。
回京的路,格外漫長。
馬車上,季庭泰仍困倦,靠在楚添辛懷裡無力動彈。
“陛下,真的不能再殺了,您威懾侯爺也該威懾夠了,百姓中已起了流言,形勢嚴峻,對您不利啊。”
楚添辛摸着季庭泰的臉,像對待什麼稀世珍寶,聞言擡眸看過去:“善後都做不好,朕留你們何用?”
“哥哥累了,滾。”
“……是,屬下告退。”
楚添辛輕輕淺淺親着他的唇,溫情厮磨:“哥哥,我不是要震懾你,十六隻是希望哥哥能聽話一點。”
“我聽話,十六……我乖乖聽話,你不要殺人了好不好?我怕,我會做噩夢的……”
楚添辛何嘗不知這是季庭泰變着法兒地求情?可這樣軟軟弱弱膽小怯懦的哥哥實在難得一見,輕易蒙蔽了他的眼他的心:“哥哥不怕,你不喜歡,我就不殺了。但是哥哥要乖乖用膳,知道嗎?”
他仰頭,軟軟弱弱勾着他的衣襟哀求:“可是我真的吃不下。”
“哥哥。”楚添辛拉下他的手無奈嗔怪,“我都是為哥哥身體着想,哥哥怎麼不明白?”
“我明白,十六對哥哥最好了。”
他輕歎,不再争辯,靠在他肩頭又睡了過去。
另一邊,拼死逃出來的暗衛日夜兼程,終于回到公主府,将情況悉數禀報。
聞得楚添辛再次囚禁季庭泰且大開殺戒,楚念黎大驚:“楚添辛發現了?”
“不是……”暗衛猶豫片刻,“按殿下吩咐,屬下派人擄走了季庭泰,成功撇清關系。可皇上發現他不見了,派了大批人馬來抓,當着季庭泰的面殺了他們,讓他乖乖的,不要逃走。”
“季庭泰現在如何?”
“皇上日日抱他上下馬車,同吃同住,屬下沒能再見到他。”
楚念黎敏銳捕捉到關鍵詞。
“抱他上下馬車?”
“是,前兩日,皇上還因季庭泰不肯吃東西殺了好幾個廚子。”
“……”
楚念黎得知消息,反而松了口氣。
看來她的新棋子很好用,必要時,可用他來刺激楚添辛。僅僅是被綁架就失态到大開殺戒,若是季庭泰死在他眼前……
楚念黎不由想起當年楚庭泰下葬的情形,想必楚添辛的那副模樣,無人能輕易忘懷吧,以至他為兄長守孝的故事在臨國流傳出各種版本,且版版令人揪心,成了孝悌典範。
倉啷一聲,剪子被丢在一邊,楚念黎修剪完最後一枝花枝,轉轉細長的瓷瓶,愉悅挑起笑意。狹長卷曲的花葉錯落有緻,芬芳馥郁,在夏日看着極舒心。
難為他如此深情,用不了多久,她就會送他們二人在地下團聚。
楚念黎把玩片刻,轉轉眼珠,命人傳喚陶易忠。
宮裡出了一件大事。
據說皇上微服回宮,帶回一個男子,不顧候在延陽殿的重臣,徑直抱他去了芙露殿。
關于楚添辛的消息總是傳得格外快,再加上有心人故意散播,一時間群臣激昂。
一衆文臣聞之,雪花似的奏折一封封呈上,堆在書案如一座搖搖欲墜的雪山,擋去楚添辛一半臉,仍隐不住他的怒容。
延陽殿中,原本贊頌楚添辛的臣子跪了一地,哀聲悲戚,懇求昏頭的君主能幡然醒悟,以國事為重,即刻處決那男子。那視死如歸悲痛欲絕的神情,仿佛臨國已經完了。
那男子自然是季庭泰。
隻是此時此刻季庭泰正睡在最華貴舒服的芙露殿裡,有層層把守,對外界的事是一點不知情,更不知他已成了禍國殃民的禍水,被臣民口誅筆伐。
“甯王殿下,您是唯一能勸說皇上的人了,您方才怎麼……”
楚問宴抖抖衣袖,從下屬手中牽過缰繩,神色淡淡:“此次災情,是誰解決的?”
官員不明所以:“這,自然是皇上了。”
“救民水火,懲戒貪官,促進邦交,休養生息,誰做的?”
“……”
官員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閉上了嘴。
楚問宴翻身上馬:“皇上并無大錯,不過是個男子,大人府上就沒養個貓狗逗趣麼?”